「原創靈異小說」午夜琴音（十四）

tarantella

第十四章 中邪

1.
＿＿開學的第四天，早上九點十二分，有一位音樂教育系大一的新生，正站在男生宿舍B棟四樓的陽台上，往下注視著穿梭於三根旗杆廣場，及一二樓餐館區域的人群。

＿＿儘管這段時間，大一和大二的學生都應該出外上自己選修的課，可是這名大一生卻寧願留在宿舍發呆，而不願走去應要上課的教室，接受教授的課程講解。

＿＿這位蹺課而佇立於寢室大樓的音教系學子，正是李信誠。原本他今天早上有四節課堂要上，但他現在打算要把這四節全都一起蹺光；這是因為昨天深夜小誠（李信誠）與好友—語教系一年級的曾明輝同學，做短時間BBS的對談之後，就發生一系列讓他不寒而慄的事件，導致他現在沒什麼體力和精神去做別的事情，更別提上課這件事了。

＿＿這時座落於餐館大樓的鐘錶，正一步步走到九點二十分的位置，但是小誠依然把身體依靠於陽台上的欄杆，想著阿輝（曾明輝）所講的事實—大二語教系的名單裡，完全沒有李香華這名女子。

＿＿小誠回想起阿輝當時告訴他這件毛皮悚然的真相時，他簡直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明明在夢中相見的女人，竟然在現實當中無法找尋，那麼小誠所遇到的是鬼嗎？亦或是他創造的幻影？

＿＿提到這個，小誠頓時又想起那晚與阿輝斷線之後，不知何時窗外飛來一道淒涼的歌聲，傳至他耳朵一點一點唱道：「妹……妹……背著……洋娃娃……」

＿＿回憶那首洋娃娃的童謠，小誠的兩隻小眼立刻像一隻飢餓的猛獸，拼命把瞳孔往外擴張，並且直直瞪視前方的方位；他記起當時所聽到這首童謠，不只有一種聲音，還混合了好幾種不同的聲音，有童聲、女高音、男中音，甚至連饒舌嘻哈的聲音也出現。

＿＿「拜託你們別再唱﹗好嗎﹖」小誠回想起那段毛皮發麻的往事，即時用手遮蓋起耳門，同時他還緊閉著兩眼，試著去不回想那段恐怖的記憶。

＿＿雖然這種作法，現在可以短暫地撤走這個難纏的魔音；然而昨晚它卻無法有效地阻擋魔音的來襲，因為這股魔音實在太纏人，纏到它連在小誠的耳中還不停地徘徊和播放，導致小誠無技可施之下，只好默默忍受這股迷幻般的噪音，直到今天清晨五點它才慢慢消退。

＿＿現在天空的太陽依舊像往常一樣，在天空中綻放出跋扈的傲氣；而圍繞在太陽身旁的白雲和風兒，也因會懼怕它的權威，不是逃得七零八落，就是躲在遠遠的一方，防止它再發出可怕的氣焰。

＿＿此刻小誠的眼珠子也隨著白雲的落跑，四處東轉西轉、左轉右轉，結果轉到屏師新校區（東校區）最有名的風景—迎曦湖（迎曦湖是屏東師院僅有一座的人工湖，面積約三百八十坪。由於此景點不但有樹林可以遮蔽陽光，也有花草吸引蝴蝶或昆蟲前來飛舞、採蜜，更有涼亭和拱橋供旅客休息觀賞，所以大部分來自外來的旅客前來屏師時，必定先往這景點休憩一番。）時，他看到一個令他訝然的物體。

＿＿這個物體不是屏師的學生，也不是飄舞採蜜的蝴蝶，而是小誠很想再碰面的迷之學姊—李香華學姊。這位充滿迷幻般女人，現在正穿著一襲與夢中相同的服裝—深藍色短袖運動衫及藍色牛仔短褲，背對著小誠行走在迎曦湖的湖邊道路上，直直朝舊校區的方向走去。

＿＿小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起初認為一定是把別人的身影看成她的身影，但他更仔細地把瞳孔壓低一點到最清楚的視線之後，即刻就確認這名女子確實是李香華本人，於是他馬上衝入房間更換自己的衣裳，然後直接從四樓樓梯衝速到地表樓層，並且以最快速的速度往男子宿舍大樓的外圍而跑。

＿＿只可惜當小誠跑出男生宿舍，正站在一樓餐廳區外不停喘氣的時候，他卻意外發現李香華學姊不知何時，竟然從迎曦湖移飆到北門門口，這讓小誠感覺到不可思議。因為平常人要從迎曦湖奔到北門那裡，少說得要花四、五分鐘的腳程才有辦法辦到，一個尋常女子怎能會在短短的一分鐘內，就從迎曦湖這兒奔跑到北門那兒，難不成她是有練就一套武俠小說當中才有的蓋世武功嗎？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小誠並沒有想那麼多，他想既然李學姊有本事能施展這麼厲害的輕功，那麼騎腳踏車的話應該就可以追得上她；因此小誠為了要趕上這位會行使輕功的學姊，毅然跑到宿舍大樓背面的停車場，騎踏自己的腳踏車，以時速三十公里的飆速，從宿舍大樓疾走至北門門口，企圖領先李學姊一步。

＿＿小誠一路追趕，兩隻又長又大的大腳不間斷地踏著腳踏車踏板，死拼活拼地轉啊轉，轉到讓後面的鍊條及齒輪都發出微微的「嘰嘰」聲，差點要毀了這台腳踏車；但小誠只專注於李學姊一事，因此對於腳踏車是否會發生毛病，則不在他關心的議題。

＿＿過了約兩分鐘，小誠騎著腳踏車，死命抵達北門門口，但他並沒有發現李學姊的蹤影，這不禁讓他搖搖頭，說道：「奇怪，怎麼不見她的總影？難道她會飛嗎？」

＿＿小誠對於李學姊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又再次從北門口消然於行，他不得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人會使出「輕功水上飄」（周星馳主演的電影—少林足球當中，胖師弟所使出的絕招。）這門上乘輕功，才有辦法在一剎那的時間內，從北門口飛躍別處，不見蹤影。

＿＿面對遭遇這等厲害的高手，小誠的信心已經蕩到最低點。孰料在他死心地不想再追逐這位千變萬化的學姊時，耳子裡又聽到一陣又一陣，那首讓小誠極度厭惡的的童謠—花園裡的洋娃娃。

2.
＿＿「妹……妹……背著……洋娃娃……」當洋娃娃的開頭旋律在小誠兩片耳洞裡嗚嗚作響時，小誠便利用音量傳播的原理，聽出唱這首的人是源自於西校區（舊校區），因此小誠馬上騎著腳踏車駛往舊校區，想進一步探求實情。

＿＿在行駛林森路的途中，小誠依稀聽到這首開頭在唱完之後，又會再重複一次，完全沒有停斷或是繼續的跡象，因此小誠從北門途經林森路至舊校區大門時，他至少聽聽了大約兩三遍，直到進入舊校區的大門它才播放下一段旋律。

＿＿「走……到……花園……來看花……」小誠一走進舊校區的門口，原先播放的開頭瞬間切換為第二段的旋律。而小誠依然按照老方法，根據歌曲的來源先是往校門旁邊的停車走道直走，繞過輔導中心大樓（這棟是位在舊校區左方的大樓，因為年代久遠，外加它的外表又被塗漆成綠色，所以有些人會稱它為古樓或是綠樓。）和蕙蘭樓（舊校區最靠左邊的宿舍大樓，同時它是所有宿舍大樓當中，與後方左邊的復旦樓同是最早被搭建的宿舍。）至盡頭過後，再轉向右方到蕙蘭樓的背脊。

＿＿此時在小誠面向蕙蘭樓背後的通道時，洋娃娃的旋律又進入第三段，唱道：「娃……娃……哭了……叫媽媽……」

＿＿雖然歌聲已變，小誠還是循著這段歌聲，在這片寧靜且偏僻的走廊上，一邊騎著腳踏車，一邊適應新的環境。

＿＿不過這裡的景色，對小誠來講可真是淒涼到極點。儘管現在是酷暑難耐的初秋，但是因為這裡是處於陰暗死角的區域，以致於太陽無法有效地照射到這兒，才使得這塊區域的溫度比平常還低於三至四度，猶如涼爽的秋至。

＿＿當然它也有好的一面，這個地方因為地處偏僻，大部分的人鮮少會來這穿梭而行，所以在寧靜度方面，這裡確實是非常理想的休閒場所。可惜現在小誠正被「洋娃娃」搞得身心大亂，根本無暇享受這片另類的美景，因此對他來說，這算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娃……娃……哭了……叫媽媽……」在小誠一步一步穿越蕙蘭樓背面的走廊時，這段旋律照樣在他的耳朵當中一直循環播送，結果等他來到蕙蘭樓與六愛樓（位於蕙蘭樓隔壁的白色樓房，原先是行政大樓，後來在新校區蓋好之後，所有的行政業務就搬到那裡，使得這間變成一座空蕩蕩的樓房。）中間的通道後，旋律才轉到下一個段落：「樹……上……小鳥……笑哈哈……」結束。

＿＿小誠再經由聽力的追蹤，終於確認歌聲就是從這裡發出，於是他騎著這部「傷痕累累」的腳踏車，耐心尋找演唱這首歌的唱者，以及那位疑團重重的神秘學姊—李香華。

＿＿這次小誠可卯盡全力，翻遍任何可能會有人站著的地方，甚至就連狹小陰暗的角落，他也很努力地在搜尋，一點馬虎不得。

＿＿當然找遍好幾次，小誠就是沒有找到那位極度神秘的學姊。這時他耐不住心中的壓抑，在這片寬闊的馬路上，使勁地大喊：「李香華學姊，你為什麼不來見我？難道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值得和我這位學弟講嗎？」

＿＿小誠賣力的大喊，其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從他擴散到周圍，甚至連六愛樓隔壁的美工館（這是一棟有五個樓層，並且專門給美勞教育學系師生辦公授課的紅色磚瓦樓房；相傳這棟樓的某扇房間裡，有擺一副用死人骷髏所製成的骷髏模型，因此在屏師的鬼話謠傳裡頭，除了第308號琴室，還包括這棟樓房。）也似乎可以聽到他的叫喊。

＿＿剎時，小誠的腦海浮現出一個似曾相識的圖景—兩棟四層樓高的紅磚樓房，夾帶著一條用水泥來撲蓋的通道。這種異常熟悉的布景，小誠想到這是他在睡覺時所夢到的風景，於是他急忙把腦中的景象，跟現實當中的背景拿來比較後，卻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小誠所站的地方，就是他在夢中所出現的場所，只是夢中所看到的樓房都是紅色，而且雜草凌亂，但現實所看到的卻是一棟白色（六愛樓）與一棟紅色（蕙蘭樓）；不過這兩個背景卻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這條筆直且寬敞的柏油大路。

＿＿小誠發現到這條線索，頓時也知道為什麼那次夢中的女孩，以及現在唱這首童謠的歌聲，全是在這個地方現形，因為他認為那名小女孩，就是李香華學姊所變成的幻影；換言之這位神秘古怪的學姊，根本就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

＿＿「哼！李香華，我終於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現在趕快給我出來，聽見沒有？！」小誠不再用學姊來稱呼李香華，顯示他已經看穿她的把戲，並且已經下定決心要跟她鬥法。

＿＿就在小誠擺出挑戰的姿態，想與靈魂作對決時，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道李香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攻入小誠的心門

＿＿「你那麼想要見我的話，晚上就到第308號琴房過來……你那麼想見我的話，晚上就到第308號琴房過來……」只見這道喊話就如同一台CD隨身廳，用重播的方式不停地反覆，不停地播送。

＿＿小誠恨不得要按掉停止反覆的按鍵，中斷這纏人的魔音；但因為他始終無法找到這門按鍵，來徹底阻斷魔音的摧殘，使得小誠在重大的干擾下，於兩棟樓房的中間叫出求救的吶喊：「救命啊……救命啊……」

＿＿「小誠，你怎麼了？」一個溫和親切的聲音，在小誠發出求救的訊號的時候，用關愛、親切的語氣，緩緩流傳到小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