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 “今天以後，不要再偷拍了” 之二 更新三十至三十二章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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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進！跟你商量一下……」

「嗯？」

「要不要當爸爸？」

「啊！甚麼……」阿進當場呆著了。

「怎麼啦？」

「我……還沒這心理準備……」他的手心開始冒汗。

「有甚麼需要準備的？只要大家配合一下不就行了，挺簡單的嘛！」

小雯說來面不改容，反之，阿進臉上卻是一陣紅、一陣白。

「這……我們還沒有結婚……」

他心裡砰砰的跳。

「有甚麼關係？」

「我本來是沒所謂，但妳是女生，這事，始終不太好說！」阿進被小雯迫急了。

「咦！」她的說話忽然止住。

驀地，她兩頰通紅說：「你想到哪裡去了？……實情是我助養的『女兒』幼稚園要畢業了，這孩子雖然年紀小小，卻有點思想。昨天她悶悶不樂的對我說，被同學們取笑她沒有爸爸，只得一個「媽媽」，這事令她感到自卑，因此不願出席這星期天的畢業典禮。」

「喔……」阿進如釋重負：「那我明白了，妳想我認作她的父親！」

「對啦！」小雯道：「我是過來人，瞭解到她的心情，所以就想找你客串一下，暫時充當她的爸爸，讓她開心一下。」

「這個容易，事情包在我身上吧。」他握著小雯的手：「哈，剛才還真的給妳嚇一跳！」

小雯沒好氣的瞟他一眼。

＿＿＿＿＿＿＿＿＿＿＿＿＿＿＿＿＿＿＿＿＿＿＿＿＿＿＿＿＿＿＿＿＿＿

星期天的早上，一間幼稚園門前。

本來冷清清的校園，卻因今天的畢業典禮，而變得熱鬧非常。

阿進陪著小雯到達時，校園內外已聚集不少學生和家長。

距離校門還差廿來步，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一把摟著小雯雙腿，不停的大喊「媽咪」，背後緊跟著一位女士。

小雯抱起小女孩，親了一下：「乖乖，妳今天真的很美喔！」

「多謝媽咪。」小女孩道。

「鍾姑娘，囡囡交給妳了，我先走啦。」隨後的女士對小雯說。

「秦姑娘，有勞了！」小雯回答道。

女士離開後，小雯放下小女孩，指指阿進，對她說：「妳看，今天還有誰來了？」

小女孩望望阿進，禮貌地叫了一聲：「叔叔。」

「他不是叔叔啦……」小雯邊輕撫女孩的頭道：「他就是妳一直想見的爸爸！」

小女孩以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阿進。

阿進伸出雙手，作勢要抱她，但小女孩毫無反應，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她別過頭，向小雯說：「他不是爸爸！」

「為甚麼？」小雯奇怪。

「他沒戴眼鏡！」

「爸爸不一定要戴眼鏡！」小雯笑著道。

「但是小明、蘭蘭和小欣的爸爸們都戴眼鏡；圖畫書裡的爸爸也有！」

「甚麼圖畫書？」阿進問道。

「是我閒時畫給她看的圖畫書。故事裡的爸爸是參照我父親的樣子畫的，所以是戴眼鏡的。」

小雯回答完，便蹲下來，耐心的跟小女孩解釋道：「囡囡，不是每個人都要戴眼鏡的！別人的爸爸是因為患了近視，才要戴眼鏡；若果沒有近視，是不需要眼鏡的啦！」

「真的嗎？」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媽咪不會騙妳！」

小女孩再想了一會，終於願意叫了一聲「爸爸」。

「囡囡很乖！」阿進也蹲下來，拉著小女孩的手道：「告訴爸爸，妳叫甚麼名字？」

「爸爸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嗎？」她反問道。

阿進給問得啞口無言，他望一望小雯，只見她在掩嘴偷笑。

阿進啼笑皆非地道：「爸爸當然知道妳的名字，但是，我想妳親口唸一遍給我聽聽。」

「好吧！」小女孩道：「我叫做小雯。」。

「嗄？妳叫做小雯？」阿進有點摸不著頭腦。

小女孩被阿進奇特的反應，弄得有點迷茫，一雙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呆呆的站著。

「她的名字真的叫作小雯！」這時小雯解釋道：「當天我從成群院童中發現了她，亦是由於她的名字。我覺得很有趣，竟有這麼的機緣巧合，把我們牽到一起。後來跟她談起話來，也確是很投緣，於是，我選了她做我的囡囡。」

「原來如此！」阿進笑道：「來吧！小小雯，讓爸來抱抱。」

「我是小雯，不是小小雯！」囡囡抗議道。

「對不起！小雯，爸爸喊錯了妳的名字！」

囡囡露出純真的笑容，接受阿進的道歉和「抱抱」了。

兩人的臉貼近一起，小雯看著看著，忽然笑道：「看清楚，你們兩人的樣貌果真有點相像。」

「這個當然咯，」阿進摸一摸囡囡的臉蛋道：「女兒的樣子當然要跟父親相似的喔！」

逗得小女孩笑了，笑起來臉上兩個小酒窩，十分可愛。

三人甫進入學校，囡囡便拉扯著阿進，興高采烈地，到處向別人介紹自己的「爸爸、媽媽」。

「他們是我的爸媽！」每遇到認識的同學和師長，囡囡都會自豪地如是說。

在她小小的心靈中，原來爸媽是可以拿來炫耀的，這點實在令阿進心裡好生感動。

畢業禮後，兩人帶著囡囡到遊樂場繼續玩了一整個下午。

「爸爸，我很開心，多謝你陪了我一天。」分手的時候，囡囡依依不捨的跟阿進說：「你會再來探我嗎？」

「當然會！」阿進說：「下星期我再來看妳！」

「以後每個星期都和媽媽一起來，可以嗎？」

阿進點頭：「只要囡囡喜歡，爸爸媽媽每個星期都來陪妳，好嗎？」

「一言為定！」囡囡歡天喜地的跟兩人揮手道別：「爸爸再見！媽媽再見！」

回家的路上，小雯在阿進的臉上親了一下。

「謝謝你！」她說：「囡囡今天很開心。」

「我要向妳道謝才對！我今天才體會到，幫助別人、令別人開心，自己會變得更加開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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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三年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阿進把一個沉甸甸的購物袋推到小雯面前。

「小雯，生辰快樂！」

小雯接過禮物，卻苦著臉：「嗚──原來又一年了，時間真快！」

「今天是開心的日子，幹麼要愁眉苦臉！」阿進在小巧的蛋糕上燃起了一枝蠟燭。

「人家心裡感觸，你安慰也沒一聲！真鐵石心腸！」

「妳又不是林黛玉！不要老是多愁善感，先來許個願再說！」

她聞言，果然乖乖閉起雙眼許願。

掩映的燭光，把她的臉點綴得份外美麗。

許過願後，她兩腮鼓得脹脹的，一口氣把蠟燭吹滅。

「許了個甚麼願？」阿進微笑問道。

「願望也可公開的嗎？……許的願曝光了，就不靈驗！」小雯白他一眼：「不過，未來計劃倒可以透露一些。」

「甚麼計劃？」

「近年流行整容，嘿嘿，我在想，是否也要去弄弄！」

「整……容？」阿進眼睛也大了。

「是啊！省得別人看久了，會生厭。」小雯從容答道。

「拜託！千萬不要！」他說：「我欣賞的，是妳的內心，不是妳的外表。」

「哦！終於說實話了，原來你不喜歡我的外表。」小雯裝出失望的樣子。

「不要耍我了！」阿進早知道她在鬧著玩。

「話說回來，要是真的要我去整，我恐怕也沒這個膽量。」她甜甜的望著他說。

可是，過不了多久，她又往自己的面龐上按按壓壓，問道：「真的不用整？」

「當然不！我只喜歡妳的真面目。」他拉開小雯的手：「我相信，大多數男人都跟我一樣，不會喜歡一個人工堆砌的美人！況且妳只廿六歲，便說要整容？妳要整到多少歲？」

「嗄……廿六歲？」小雯忽然嚴肅起來：「人家才廿五歲呢。」

「妳明明是廿六歲！」

「不，二十五！」

「啊！是我弄錯了嗎？」他開始有點遲疑：「抱歉，我竟然連妳的歲數也弄錯！」

她滿意地「嗯」了一聲，便逕自打開購物袋，檢視阿進給她預備的禮物。

忽然，阿進怪叫起來，像是想起了一些東西：「喔！不對……」

「又甚麼事？」

「我記得妳去年生日的時候，是廿五歲，不錯吧？」他說。

小雯點點頭。

「那妳今年就是廿六歲了。」

「不！廿五！」

「……」

「去年是廿五，今年是廿五，明年仍是廿五！」小雯道：「記著，以後每一年，我都是慶祝廿五歲的生日，明白嗎？」

「……明白了。」阿進已經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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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阿進升職以後，責任重大了，工作也比前繁瑣，就連與小雯會面的時間也相對減少。

從前可以每天相見，但現在卻要隔天，甚至數天才能見一次面。

雖則如此，兩人的感情卻沒絲毫退減。

這一天，阿進又從早直忙至晚上九時多，才能拖著疲乏的腳步離開公司。

他已有一星期沒見過小雯，對上一次電話交談，也是三日前的事了。

在街上胡亂吃了點東西，回到家裡，已是十一時多。

本來，他很想回家後，與小雯聯絡一下，但也因為時間晚了而拉倒。

他癱在沙發上，累得不想動彈。

休息了一會，他站起來，準備進浴室洗個澡，茶几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阿進心中一亮，他有預感，這是小雯來的電話。

「喂！」他拿起了電話。

過了片刻，才傳來小雯微弱的聲音。

「……是阿進嗎？」

一聽到小雯的聲音，阿進心中便興起一陣莫名的興奮。

「小雯，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電話中又靜了半晌。

「……進，我想見你。」

「好啊！我也想見妳，我們明天見面吧！」阿進興奮道。

「我想現在見你！」

「這樣吧，明晚我們一起出外吃晚飯。我保證，明天一定準時下班。」

「進，我需要你。」

霎時間，阿進心內激起了串串漣漪。

「我也需要妳。」他笑道。

「……你來陪我，好嗎？」

「現在？」阿進望望牆上的掛鐘。

「是的……能嗎？」

「傻女，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見！」

「進，等一下！我真的很需要你，你可以立即來嗎？……求求你，立即過來！」

不知怎地，小雯今天說話的聲調，有點怪怪的。

「嗯──好吧！我現在就過來。」阿進經不起小雯再三要求，隨即掛斷了電話，拿起錢包，頭也不回的便走到街上。

深夜時份，公共交通都已停頓，阿進攔了一輛的士，直奔小雯住處。

「我真的很需要你！」在的士上，阿進想起小雯這句話，便禁不住「嘻」的一聲笑了出來。也難怪！這類說話，出自愛人的口中，任誰聽見都會心花怒放！

但是，他的舉動卻引起的士司機的注意。

「小雯這傻女！才不見幾天，就那麼心急……」他想著想著，感到有點睏倦，打了個呵欠，便閉起雙目養神。

忽然，他腦海中閃出一個想法：「哎呀！一會兒，要是小雯情不自禁……我要如何應付？」

「啪」的一聲，他不自覺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掌，把司機嚇了一跳。

「嗯，不會吧！小雯一向作風保守，這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的。」想到這裡，阿進又比較放心了，輕鬆得吹起口哨。

「不過，情到濃時，我又不知能否把持得住。」他的眉頭再次皺到一起：「我應不應上她的家呢？唉，傷腦筋！」

「咦？不對……我竟然忘記了她的婆婆！婆婆也在家嘛！她老人家怎會容許我們為所欲為？哈！……我真是杞人憂天，哈！哈！哈！」

阿進又笑了起來，弄得那位司機心裡發慌，額角冒汗，不斷從倒後鏡監視著他的舉措。

阿進漸漸感覺到的士司機的怪異目光，知道被誤會了。

他挨前拍一拍司機的肩膀，司機的身軀明顯的顫了一下。

「司機先生。」他說：「你以為我是神經漢？」

「不！不！」司機誠惶誠恐答道：「你很正常啊！」。

「冷靜一點，我不是神經漢！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問題，想得入神，才會笑了出來，你不要誤會。」他試圖解釋。

「喔！先生，你也要冷靜一點，不要緊的。這個年頭，人人都有很多問題思考，哈哈哈！……邊思考邊笑，也很正常喔！我也會邊思考邊笑的……要笑便笑嘛，有甚麼問題，我怎麼會誤會你呢，你也不要誤會我喔！……呵呵呵！這裡歡迎你笑呀，你請隨便吧，不要悶在心裡，哈哈哈！我也要笑呢，呵呵呵！」

聽那司機排山倒海的廢話，阿進啼笑皆非，忍不住搖頭罵了一句：「神經病！」

司機只是賠著笑臉，就是不敢再答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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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的士終於到達目的地。

阿進後腿才離開車廂，司機馬上踏下油門，揚長而去。

他朝小雯住的大廈走去，路上既暗且靜，沒有行人。

走不了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

在那大廈的鐵門旁邊，竟然有一個人影在蹲坐著！

他感到不對勁，雖未能看清那人的樣子，但正常人家，都不會在這時候蹲在街上。

「這人會是賊嗎？」他心裡緊張起來。

但那是上小雯家的必經之路，沒有其他路可繞過去。

猶豫了一陣，阿進硬著頭皮，繼續一步一步向前走。他期望那人會知難而退，但同時，卻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

他雙手暗暗運勁，拳頭緊握，以便隨時作出反擊。

但似乎事與願違，那人看見他的出現，不單沒有退走，更站了起來，向他移近。

一個黑影飛快閃到面前，他心中一慌張，立即後退了兩步。

正要揮出拳頭，卻聽見那人開聲說話：「怎麼你的電話不帶在身上？」

「啊……」

阿進的拳頭在半空中硬生生剎停，因為，他認出是阿力的聲音。

「阿力？」他說：「你怎會在這裡？」

「還不是因為你！」阿力答道。

「我？」

「剛才小雯跟你通電話，還沒說完，你便掛線；她再撥電話，你又離家了。」阿力一口氣地說：「小雯聯絡不上你，無計可施，只好叫我來這裡等你。」

「電話一直放在我身上……」阿進按一按褲袋：「喔！我明白了，可能我剛才出門的時候，匆忙間掉出來了。對了，為甚麼小雯要你等我？」

「先不要多說，你趕快到醫院吧。」

「醫院？」阿進整個人呆住了：「小雯出了甚麼事？」

「不是她，是她的外婆。」阿力說：「──昨天早上病倒，給送進了醫院。」

「她為何不早通知我？」

「她知你這兩天工作很忙，所以沒有即時通知你。」阿力說：「現在你先去陪她，明早我叫思雅過來，看有甚麼可幫忙的。還有……明日你也不要上班吧，我替你向公司請假。」

「那末，有勞你了。」

「不要客套，快去吧。」

「好吧！」阿進說完，飛快的跑到大路上找尋的士。

馬路上車輛稀疏，看不見的士的蹤影。

阿進一直往前走，越過了數處十字路口之後，終於給他發現一輛的士靠在路旁。

他一個箭步，跳上了的士。

還沒坐定，便對司機說道：「到醫院！請快一點。」

「啊呀！先生，又是你？」司機呆了一呆。

阿進望望司機，才發覺這是先前所乘坐的同一輛車子。

「司機先生，開車吧，我趕時間，可否快一點？」他焦急催促著。

「……好吧。」司機想了想，不敢怠慢，也不再說話，只管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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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的醫院，予人的感覺，是更加的冷冰。

走在空洞的長廊上，阿進只能聽見自己腳步微弱的迴響。

長廊盡頭，一個伶仃身影，靠牆而立。

「小雯。」阿進輕輕叫了一聲。

「婆婆怎麼了？」

小雯臉色有點蒼白，她嘴角微牽，點一下頭答道：「睡著了。」

看見她冷靜的態度，阿進不禁鬆了口氣，心裡稍安。

「為甚麼不早點通知我，婆婆是患了甚麼病？」

小雯沒有回答。

「沒大礙吧？」他追問。

她輕輕搖頭：「婆婆沒有大礙，只是……她不要我。」

「甚麼話？」

「婆婆要放棄我了……她不再理我了！」

阿進意識到是甚麼回事了。

「行了，我明白了。」他把小雯摟在懷裡，摟得緊緊的：「妳想哭便哭吧，不要壓抑自己。」

「我沒有壓抑自己的情緒。」她幽幽地說：「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來，我沒有眼淚！」

她的神情雖然憔悴，但卻出奇的平靜。

「很奇怪，我心裡竟沒有半絲悲傷的感覺。」她緩緩抬頭望著阿進。

「我只是不明白，為何我所愛的人，都一個接一個地，離我而去，是我的命運受到詛咒嗎？」

她的聲音，依然是那麼的冷靜，不徐不疾，令人聽來，更覺鼻酸。

阿進把她摟得更緊。

「何不換個角度來看？」阿進開解她道：「妳應該告訴自己，妳的命運是受到了祝福。妳有慈愛的父母和偉大的婆婆，雖然他們都不能再陪伴妳，但他們帶給妳生命、賜給妳善良的心、留給妳無限的愛和溫暖的回憶；妳還有關懷妳的舅父、有很多知心的朋友、還有我……」

「記著，不管這世界變成怎樣，我們都會站在妳身旁，永不離棄妳！」

「進，不要離開我。」

「放心，我不會的。」

兩人靠在一起，默默無言。

小雯由於過度疲倦，眼臉漸垂至僅剩一線。阿進看見，鬆開摟著她的手道：「看妳累得連眼睛也睜不開，我們到那邊坐一下吧。」

小雯未置可否。

「婆婆的後事，待天亮後再處理，現在先休息一會。」

沒等她的回應，阿進已經架著她的臂胳，把她帶到附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小雯倚在他的懷裡休息。

小睡片刻後，她起來道：「進，明天還要上班，你先回去吧。這裡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

「不！我留下來陪妳，阿力會替我請假。」他說：「妳很累了，再睡一下吧。」

兩人再次偎倚在一起，不多久，都睡著了。

朦朧間，有人輕呼他們的名字。

兩人張眼，發覺思雅正站在跟前。窗外天色已經大亮，走廊上，人也開始多了。

「小雯，看見妳的樣子，我比較安心了。」思雅緊握小雯的手：「不要太難過，讓婆婆安心休息吧！」

小雯正想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祖莉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雯，妳怎麼啦？」祖莉喘著氣道：「我接到阿力的通知，立即趕來。」

「我沒甚麼了，多謝妳們關心。」小雯點頭道。

「我們是好朋友，一定要互相扶持的！」祖莉望望思雅。

「對呀！我們會永遠支持妳的。」思雅也說。

「多謝……」一直表現冷靜的小雯，憋了一整夜的淚水，終於在好友面前迸發出來，涔涔而下，語不成聲。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cckchu 於 2007-10-13 05:33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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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遠在西雅圖的小雯舅父，接到外婆逝世的消息後，立刻帶同家人，啟程趕回香港。

在眾人的協助下，外婆的身後事尚算圓滿。

事情辦妥後，舅父一家在香港再待了一會，便返回美國。

臨行前，舅父舊事重提，力勸小雯隨他們到美國定居，小雯未有答應。

自小雯的婆婆離世後，眾人曾擔心她會因此崩潰，可幸她的復原速度很快，不多久已克服了哀傷的情緒，可能是自小失去父母所培養出來的堅忍性格使然。當然，朋友間的關懷，也起著很大的作用。

排山倒海的工作，令阿進未能多抽時間陪伴小雯，為此，他感到愧疚，幸有思雅和祖莉出手相助，正好填補了他的不足。兩人除了經常開解小雯外，為免她獨留在家，胡思亂想，更索性輪番搬到她家小住，以作陪伴。

經過數月的時間，小雯逐漸從悲傷的陰影底下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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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一天假期，兩人相約出外散心。

小雯今天的精神看似不錯，外表更經過悉心打扮。漂亮的彩花上衣，加一條飄逸的短裙，頭上再綁上兩條辮子，一洗近期沉鬱的形象。

更難得的是，久違多時的笑容，像陽光般，重現她的臉上。

「小雯，很久沒看見妳這燦爛的笑容了！」阿進道。

「嗯……開心，過一天；不開心，也過一天。」小雯說道：「是時候重拾心情，投入生活了，總不成永遠拖著兩行眼淚做人吧。」

「這就好了，至少，我可以少一點內疚。」

「內疚？為啥要內疚？」

「在妳最需要別人關懷的時候，我卻只顧工作，不能陪在妳身邊，很對不起！」

「我明白的。難得有拚搏的機會，當然要全力以付。而且，你的努力，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小雯輕輕一笑：「不用擔心我，我已不是小孩，縱使婆婆不在，我也有能力照顧自己。」

阿進走得倦了，坐到樹下的草地上。

小雯一直的站著，阿進本想伸手拉她一把，但一轉頭，一雙修長的美腿呈現眼前，他立即意會到她沒有坐下來的原因，便停住動作，不再這樣做。

一會兒，他站了起來，隨手拍拍褲子上的泥塵。

「在我遲下班的晚上，我怕妳會寂寞。」他說。

「我不怕、也懂得如何打發寂寞。」她說：「我報讀了一些興趣班，利用公餘時間進修，既可充實自己，也可以消磨時間；到時候，你便可以專心工作，不用再顧慮我了。」

「進修一下也是好事。」他道：「何時開始上課？」

「下個月開始了。」她忽然停住：「喔……提起上課，一會兒我要買點東西，你陪我去好嗎？」

「可以的。」

阿進以為小雯是要買點甚麼日用品之類，誰知她竟然走進一家電工材料行，買了一把電烙鐵！

「妳買這個幹嗎？」阿進好奇問道。

「就是為預備上課用的。」

「妳上甚麼課，需要用到這東西？」

「電工檢修班。」

「電工？」阿進傻笑：「開玩笑吧，那是男性幹的活，妳怎麼會學起電工來？」

「報名的時候，想不到合適的課程，只好隨意挑選一些來學了。」她嘟嘟嘴說道：「還有，你要改改你的觀念，這個年頭，應該是男女平等，不要再分甚麼男人女人的工作了。」

「好了，好了，總之，不管妳學甚麼，我都全力支持！話說回來，除了電工，妳還有甚麼課程要上的嗎？」

「星期一、三學外語、星期二上烹飪課、星期四是電工班、星期五學習瑜伽。」她興致勃勃的說。

「嗄……」阿進先是一呆，繼而豎起拇指笑道：「真有妳的。」

小雯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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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場大雨之後，今早起來，天氣有點冷。

阿進在公司忙了半天，趁空拿起了電話，想跟小雯聯絡一下。

「小雯沒有上班。」她的同事在電話中說道：「我們還沒能聯絡上她。」

阿進心感有異，致電到小雯家裡，電話只是空響。他再按小雯的手機號碼，依然沒人接聽。

當日小雯不辭而別的事，再次湧現心頭，阿進有點害怕。

難道小雯又離家出走？

他不斷撥打電話，多番嘗試之後，終於等到有人接電話了。

「喂……喂……是小雯嗎？」他對著電話叫嚷一會。

對著毫無反應的電話筒，阿進心急如焚。

過了一會，他在電話中，依稀辨認出一把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

「誰呀？」

阿進認得，那是她的聲音，的確是小雯的聲音！

「小雯，大聲一點好嗎？」

「阿進，我快要死了。」

「妳怎麼啦？」他追問：「究竟發生甚麼事？」

「我很辛苦！頭很眩，今早醒來天旋地轉，全身乏力，起不了床，連電話筒也拿不起來。阿進……我很害怕，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妳不會死的！」阿進心裡愈發焦急，大叫道：「妳要支持著，妳不能死！」

「……」

電話中再沒任何聲音。

阿進只好掛線。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想了想，由公司到小雯家，少算也要半小時多；但從自己家裡趕去，只需十分鐘，所以他決定打電話回家。

「媽，小雯可能病倒了，妳可以過去看看嗎？」

「好！我們立即過去。」他母親在電話中說：「不用緊張，等我的電話。」

阿進的父母向來視小雯如同已出，聽說她有事，兩老大為緊張，二話不說，立即趕赴小雯家中。

阿進在公司等著，有如熱窩上的螞蟻，再也不能專心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每一分鐘，他的感覺都有如一個世紀長。

好不容易，才等到案頭的電話響起。

「阿進，沒事啦！」果然是媽媽的聲音：「小雯發高燒，我已經請醫生來看過她，剛吃了點藥，睡著了。現在，你先安心工作，我和你爸會照顧她；其他事情，留待今晚再說吧。」

阿進放下電話，也同時放下心頭大石。

下班後，阿進到市場買了些瘦肉，帶上小雯家，準備弄些東西給她吃。

上到小雯家的時候，他的父母坐在廳中。

「你來了，小雯就交回給你了。」他的父親對他說。

「小雯究竟怎麼啦？」他問。

「我們上來的時候，她正發著高燒，人也迷迷糊糊的，醫生斷定她患了重感冒，開了些藥給她退燒。醫生說，只要休息一晚，待退了燒，明早便會痊癒。」母親答道。

「爸、媽，辛苦你們了，小雯由我看顧就行了。」他說。

待父母離開後，阿進走進廚房，要煮稀飯給小雯吃。

經過一番努力，稀飯終於煮成了。他揭開鍋蓋，只見稀稀疏疏的米花和肉粒，漂浮在一大鍋清湯之中──果真是名符其實的「稀飯」！

看來，要學習烹飪的人並非小雯，而是他。

他走進小雯房間，坐在她的床沿。

床上的小雯，臉色紅紅豔豔的，有點像酒醉的樣子，可能是發燒的關係吧。

阿進以手輕放小雯前額，以測試她的體溫，但這動作卻把她弄醒了。

她張開眼睛，望望阿進。

「你來了？」她道。

「妳怎麼啦？是上學太辛苦嗎？」阿進說道：「若是吃不消的話，就不要再勉強。」

「不！只是昨夜放學的時候，剛巧下大雨，被淋個正著，再被風一吹。回來的時候，還不覺怎樣，但一覺醒來，卻是頭痛欲裂、四肢不受控制、一動也不能動，想爬起來向公司請假都不能。」

她勉力坐起來，阿進連忙扶著她。

「今早生命值差不多變成零！」她輕輕一笑：「我癱在床上，還以為自己死期到了。」

「放心吧，服過藥，很快會好的。」阿進幫助小雯靠穩之後，問她道：「妳餓嗎？我煮了粥給妳吃。」

她輕輕點頭。

阿進到廚房端來兩碗「稀飯」，與小雯一起享用。

說真的，稀飯的味道實在不濟。不過，阿進的體貼，倒成為了天下間最佳的「調味品」，小雯嘴裡雖然吃不出味道，可是心裡卻依然甜絲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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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很難吃！」阿進吃了一口自己煮的稀飯，也不禁皺眉。

「不要吃了，我出外買些好吃的回來。」他說。

小雯道：「你煮的不錯嘛。」

「我的嘴巴倒是淡出鳥來，這壓根兒不是稀飯的味道。妳等我一下，很快便回來。」

阿進正要站起來，衣袖已被小雯拉著……

「阿進，我喜歡這味道！」她拍拍床沿示意：「坐下來，陪我一起吃。」

「真的不難吃？」

小雯二話不說，拿起湯匙，把稀飯大口大口的送到嘴裡，以行動作答。

不論她是否真的愛吃，她的體諒，已令阿進感激萬分。

吃過稀飯，小雯的精神也稍為回復。

「躺下來休息吧。」阿進體貼說道。

「我想坐一會，今天睡太多了。」

「小雯，我太對不起妳！」

「哦？有甚麼事情嗎？」阿進沒來由的一句，令小雯摸不著頭腦。

「若我能多點陪伴妳，便不會累妳病倒。」

「傻瓜，你能陪我多久？每人都有自己的空間和時間，除非是連體人，否則，也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時見面吧……」

「……其實，只要心裡有著對方的位置，見面時間的多寡，反屬次要。」小雯隨手抱起身旁那隻小熊維尼玩偶：「有牠陪我也可以了。」

忽然，她低頭沉思了好一會，才繼續道：「說到內疚，我何嘗沒有內疚？外婆離世之後，我也冷落了囡囡。」

「妳病好後，我們帶她出去玩個痛快，補償一下。」

小雯點頭：「嗯，她現在正忙於學校的考試。我在想，待她期考完結後，帶她到海洋公園遊玩。」

「也好！過幾天，我去訂門票。但現在，妳是時候休息。」他看看床頭櫃上的時鐘。

「那麼，你先回去吧。我吃過藥，已好得多了，不用再擔心我。」

「不，我今晚要留下來。」

「留下來，你睡在哪裡？」

「只要妳睡得舒暢，我隨便在哪兒躺躺都沒關係。」

「這怎麼能……」

她考慮了一下：「這樣吧，不嫌擠的話，我讓半張床給你睡吧。」

「妳這床也夠嬌小的了，若我再佔去一半位置，恐怕妳會動彈不得。」

「那……我過爸媽的房睡，你睡這裡。」

「不！妳快睡吧，不要理會我。我睡在椅子上也就行了。」他說罷，搬來幾張椅，併在一起當作床鋪。

「比起小時候參加童子軍露營，已經舒服多了。」說畢，他靠著椅背，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小雯。

「你在看甚麼？」

「我要等妳入睡以後，才可以安心休息。」

「不要再盯著我了，關燈休息吧！」小雯給望得有點難為情。

「不，難得有機會看到妳的睡姿。況且，妳現在這副病容，也挺可愛的耶！我的眼睛實在捨不得離開哩。」阿進半帶捉挾的語氣說道。

他的說話，令小雯本己緋紅的瞼，變得更紅。

兩人說說笑笑，時間很快過去；夜，已過了一半。

「已經很晚了，妳還是爭取時間休息吧，其他事情明天再算。」阿進伸伸懶腰。

「進，我要聽你唱歌。」

「唱歌？我生平，最害怕就是唱歌。」

「沒有摧眠曲，我不能入睡。」

「但是，聽過我的歌聲，妳將更加難以入睡。」

「我就是不怕，快唱啊！」她像小孩子般撒起嬌來。

「好吧，就當是妳給我的懲罰。」阿進拿她沒法，只好說道：「要我唱甚麼歌？」

「嗯……」她想了一會：「就唱Lullaby吧，你還記得這首歌嗎？」

「當然記得！」他深深的吸一口氣，情深款款的唱道：

　　
　　「Sleep, lay me down,
　　   and hold me closely in your arms
           And I will close my eyes……」

＿＿＿＿＿＿＿＿＿＿＿＿＿＿＿＿＿＿＿＿＿＿＿＿＿＿＿＿＿＿＿＿＿＿

「媽咪，我要再玩一遍！」剛從過山車下來的小小雯興奮的嚷著。

「囡囡，這過山車妳已經玩很多遍，應該休息一會了。」小雯替她撥弄那被風吹得紛亂的長髮。

「媽，我不累……」小妮子仍意猶未盡，拉扯著小雯的手苦苦哀求著：「媽，讓我再玩一次吧，好不好？」

「難得來到，就讓她再玩一遍吧。」阿進也為她求情道。

「好吧。但妳先要答應我，這是最後一遍了。之後我們帶妳吃點東西，便要回去。」小雯跟囡囡約法三章。

囡囡雀躍的狂點頭。

「不過……」小雯繼續說：「媽媽身體有些不適，需要休息一下，不能陪妳上過山車，這次由爸爸陪妳玩吧。」

阿進聽見，望向小雯，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小雯，怎麼啦？」他關懷的問道：「剛才的玩意太刺激嗎？」

「不，是我的頭有點痛。也許是早前的感冒，還沒完全康復，仍有病毒在體內作祟。」

「既然妳不適，我們還是早點歸去吧。」

「對不起，媽媽，我不要再玩了，我們走吧。」囡囡雖然年紀小小，也甚明白事理，得到小雯的疼愛，是不無道理的。

「我沒大礙的。」小雯蹲下來，在囡囡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柔聲的笑說：「妳看，排隊的人愈來愈多，你們快點過去吧。」

「妳支持得來嗎？」阿進不太放心。

「我只要坐下來休息一會，便沒事了。」她輕輕一笑。「你們去吧。」

小雯對囡囡的態度，充分表現出慈祥的母性，儼如其親生母親一樣。

她底慈愛的形象，在這一刻，深深烙進阿進的腦海中。

阿進亦很有信心，小雯將來絕對會是一位慈愛的母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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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這晚，吃過飯後，兩人往公園散步。

公園鄰近鬧市，但園內環境優美，猶如城市中的綠洲，置身其中，不受外間的煩擾，故此，他們愛到這兒談心。

漫步於小徑上，小雯忽然問道：「阿進，遇到煩惱麼？」

阿進笑笑：「喔，沒有。」

笑容有點勉強。

「不用假裝。」她說道：「我看得出來。」

「咦！不知不覺，花圃裡的花，原來都已換上新品種了。」阿進顧左右而言他，想把話題輕輕帶過。

小雯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阿進，你愛我嗎？」小雯抬著頭，柔聲問道。

「難道這多年來的交往，妳還不瞭解我？」他反問。

「你先回答我。」

「當然愛！」他斬釘截鐵答道。

「若有美好的事物，你願與我分享嗎？」

「我會與你分享我的一切。」阿進信誓旦旦。

「對了，美好的事物，可與我分享；那末，煩惱的事情，為甚麼不說出來，讓我一起分擔？」

「……只是一些瑣碎事，沒甚麼大不了。」阿進支支吾吾答道。

女孩子的洞察能力，果然銳利。

「是甚麼事情，說出來，讓我分擔。」小雯拉拉阿進的手：「工作不順利？」

「嗯！」他輕輕點頭：「被阿力囉嗦了幾句。」

「他責罵你？」

「也不算罵，只是嘮嘮叨叨罷了。」阿進怏怏不樂的說：「不知怎的，他近來就是喜歡吹毛求疵。」

「是你工作出錯了嗎？」

「今次編寫的程式，跟前幾次都是大同小異，絕對不會出錯。」他道：「我寫的Program一貫都是這種結構模式，每次都得到他的讚許。可是這一次，他就是諸多刁難，像要在雞蛋裡挑骨頭。」

「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宜妄下判斷。可是阿力的個性一向隨和爽朗，不像個挑剔的人。」小雯道。

「本來也算是朋友一場！我實在也想不通，人心真難測。」阿進一聲嘆息：「可能，他認為我會威脅到他在公司裡的地位，所以要壓著我吧。」

「希望不會吧，多觀察一段時間，才好下定論。」小雯想了一會道：「不過……阿進，雖然我們幾個人份屬好友，但不要忘記，在公事上，阿力另一身分，是你的上級。上級與下屬，或多或少，都有些對立面。在公司裡，與他保持一點距離，可能會好一點。」

「嗯……」

＿＿＿＿＿＿＿＿＿＿＿＿＿＿＿＿＿＿＿＿＿＿＿＿＿＿＿＿＿＿＿＿＿＿

「進！」

阿進坐在餐廳裡，時而數數手指，時而又對著面前的日曆咭入神，也沒有留意周遭的環境，直至聽見小雯的聲音，抬頭一看，方發覺小雯已到了自己的跟前。

「妳來了？」他連忙起來替小雯拉椅子。

小雯的目光落在他的日曆咭上：「你在幹甚麼？」

待小雯坐定，阿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正在計算我的假期。」他笑著道。

「哦？你要放假嗎？」

「手頭上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公司批准我下月休假。太好了，終於可以輕鬆一下……」

「你真的應該休息一下了。」

「我剛才在盤算，該如何消磨這十多天的假期。嗯，妳來幫我一起想想吧。」

「又不是我休假。」小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這是你的假期，你自己決定吧。」

「嗄！妳不陪我？」阿進眼睛也大了。

「哦，要我陪你嗎？」她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轉，終於轉出一個答案：「你可以逛逛街、看電影、或是欣賞歌劇。十多天假期，一下子便打發掉了，根本不用愁。」

「這……有點無聊吧。」阿進道：「這些活動我們經常進行的呀。」

「無聊嗎？」小雯開玩笑說：「不喜歡的話，可以留在家裡倒頭大睡。」

「那就更無聊！」

「好吧，你想怎樣？」

阿進拿出一疊單張，放到小雯的面前。

「這是甚麼？」小雯道。

「是渡假屋的資料，我剛才在商場的展覽會上，看見這些。」他指指那些單張道：「妳先看看。」

「好像很吸引。」小雯看了一會，指著其中一張宣傳單道：「這一間很不錯啊，實在令人嚮往。」

「這宣傳語句令我懷念兒時的田園生活──放風箏、拾貝殼、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阿進說。

「不用再說啦！」小雯向他搖搖手道：「好，就此決定吧！我們的假期，就在這渡假屋裡過。」

兩人正談得高興，小雯手袋裡忽然傳出電話鈴聲。

「進……」小雯接完電話後，一臉歉疚的向阿進說：「對不起！你這假期，恐怕要自己渡過了。」

「是甚麼人的電話？發生甚麼事？」阿進很感奇怪。

「是表姊來的長途電話，她下月來香港公幹。我必須招待她，以盡地主之誼。所以不能陪你一起渡假了。」

「可以等她離開後才去渡假。」

「還有第二件事情──我要隨表姊到美國一行。」

「妳要到美國？」

「上次舅父回來的時候，我曾應承會到美國探望他們的，這次表姊回來的另一目的，就是順道帶我過去。」

「去美國渡假也行啊。」阿進靈機一動：「我可以隨妳們一起去美國嗎？反正我也很久沒有遠行了。」

「可以是可以的，但我這次過去，只是探親，沒時間遊玩，你會悶嗎？」

「只要有妳在旁，我便不會悶了。」

阿進口中的話，滿是情意，只怕任誰聽見，也會心甜。

小雯聽了，也不例外，心裡甜絲絲的。

結果，阿進渡假的地點，便由原先決定的渡假屋，一下子轉移到西雅圖，小雯舅父的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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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絡繹不絕、如走馬燈的人與車，轉得人們頭昏目眩。

繁忙的大街上，人車爭路。

香港路窄人多，每到上、下班的時間，擠迫的情況更糟。

人潮和車龍擠在一起，混而為一，難捨難分，要將兩者區分開來，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令人煩躁的環境，將阿進壓得透不過氣來，他感到胸口悶得快要窒息了。

鬧市中等人的感覺並不好受。

尤其剛在美國陪伴小雯渡過了兩星期寧靜生活的他，那邊廂呼吸完清爽的空氣，又得重新適應這兒的烏煙瘴氣。

枯候了十多分鐘，依然不見小雯的蹤影，阿進只好繼續對著人潮發呆。

忽然，一個學生模樣的青年人走近。

「先生，請行行好，買些慈善獎券，幫一把那些沒能力上學的貧苦兒童吧。」

青年人一臉誠懇的，舉起手中的獎券冊和捐款箱。

「好吧，多少錢一張？」阿進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一張是二十元，一套二十張，總數是四百元正。」青年人高興地說。

「那末，給我五張吧。」阿進拿出錢包準備付款。

「先生，買一套吧。」他遊說阿進：「你看，這些獎券印刷精美，每一張的圖案設計都各有不同，各具特色，實在很有珍藏價值！」

「我只想買五張，餘下的，你可以賣給其他人。」

誰知青年人竟然說道：「對不起！先生，這些獎券是整套出售的，不能分開購買。」

「哦？這不是有點本末倒置嗎？獎券的目的是慈善，怎麼會變成收藏品來了？況且我又不是收藏家，用不著買一整套那麼多……算了，我多買一點，我要十張吧。」

「抱歉啊！不可以的，那是機構的規定，一定要整套發售。」青年面有難色：「請幫個忙，你可以替我買一套完整的，再轉讓部分給其他人。」

阿進心情本已煩躁，再經青年人這麼一纏，開始動氣了。

「你這機構的募捐方式也太混帳了！慈善捐獻理應是隨緣樂助、不拘多寡；你們怎可以勉強別人？」他說：「這樣子的話，我就不買了，請你離開！」

「阿進，甚麼事？」小雯終於現身了。

「我們走，不要理會這人。」阿進一見著小雯，牽著她便要離開。

小雯望向青年人，忽然道：「咦，又是你嗎？」

青年人道：「妳認識我？」

小雯笑道：「我記得你，上次你為動物基金籌款的時候，我曾向你買了一些獎券。」

「原來如此。我正想向這位先生介紹這慈善基金。」青年人從背包中取出另一疊獎券，向阿進道：「先生，既然你不願意買剛才那種獎券，我向你推介另一款慈善獎券。這動物基金的抽獎券，可以隨意購買，不限數量，這位小姐也買了很多。」

「朋友，你究竟代表哪一間機構出來募捐？」阿進不耐煩的說。

「先生，俗語說『為善最樂』，慈善事業那怕多？我自小家貧，沒多餘的金錢捐出來，只好盡一分力，替慈善機構作義工，向他人募捐。為求一網打盡，我同一時間，替多家不同的組織籌募善款，不管你要捐錢給哪一類型的機構，我都可以代勞。」

「我們暫時不準備再買了，有需要的時候，我們直接跟那機構聯絡吧。」小雯代阿進婉拒著說：「喔，對了，為甚麼我依照獎券上的網址，卻連不上那動物基金的網頁？」

「這個嗎……有可能是網站掛掉了。我前幾天還連得上的，妳回家再試試吧。」

「是嗎？再見。」小雯說罷，不想再糾纏下去，與阿進轉身離開。

「兩位……如果你們不想購買獎券，也可以捐助一些金錢給這個『無國土醫生』啊！」似乎青年人仍不肯罷休。

「朋友，你是說『無國界醫生』嗎？」阿進聽見，回頭問道。

「不！你沒聽錯，是『無國土醫生』。這是一個新成立的組織，跟『無國界醫生』沒有任何關係，但他們提供更全面的服務……」

「行了，行了。」就連小雯也開始覺得煩厭了：「你留下資料給我們研究一下，讓我們考慮過後，再聯絡你，好嗎？」

青年人像變瞼般，從笑容可掬變成怒目而視，瞪著小雯好一會，並收起所有的獎券、單張、捐款箱等。

「算了！你們根本沒有誠意。行善才能積福，積來的福氣，又不會報在我的身上。既然你們不願意積福，也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說完頭也不回，大步的走開了。

「哈！活到今天，才真的學懂『惡人先告狀』這句說話。」阿進說：「我敢肯定，這人是個騙子！」

小雯不無感慨道：「我們的民族，就多這種招搖撞騙的人。唉……唷！頭痛……」

「小雯，豁達一點，『樹大有枯枝』，不值得為這些小人物煩惱。」

「不！是真的頭痛，我的腦袋痛得快要裂開了。」小雯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阿進看見，立刻攙扶著她。

休息了一會，小雯的情況總算穩定過來。

阿進這才問道：「妳的感冒又來了嗎？」

「應該不會吧，早前的病，已經好了一段時日，近來也沒有感冒的徵狀。可能只是生理週期的影響而已，過幾天自然會好的。」

「見過醫生嗎？要我陪妳去嗎？」

「我想不必了，這類小毛病，對女性來說，實在是普遍不過，像吃飯一樣，年中不知凡幾。」她輕撥一下亂了的頭髮：「沒法子，只能怪自己是女兒身。」

「我看妳還是找醫生檢查一下，比較保險。」

「嗯，多觀察幾天再算吧。」小雯點頭：「唉！這世界也太不公了，為甚麼只有女性才有這些煩惱，男性卻不受困擾？」

「甚麼困擾？」

「嗄？！」

阿進此言一出，小雯登時啞口無然。

良久……

「唉……阿進……你好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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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事了。

山頂公園，對於阿進和小雯，是別有意義。

這兒，是兩人首次同遊的地方。

握著最愛的人的手，賞著山下迷人的景致。

阿進的心情特別美。

天氣不錯。

兩人沿山徑緩步而行，路上，甚少說話，只管細味四周的鳥語花香。

倦了，他們走進獅子亭閒坐歇息，享受沁心的和風。

坐了一會，兩人忽然同聲說話。

「我……」

像往常一樣，阿進輕輕揚手，示意讓小雯先說。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小雯道。

「真巧，我也有好消息告訴妳。」阿進說。

「那你先說吧。」

「我要升職了！下周開始，我的身分便會成為『電腦系統經理』。」他邊說，邊從心底笑了出來。

「還有，公司決定將全球分行的電腦整合計劃，交由我全權負責。不過，在計劃完成前，不能休假，所以未來一段日子，將會十分忙碌。」他望望小雯：「唉，這段期間，恐怕又要冷落妳了……」

小雯看來滿懷心事似的，可能是為了要備受冷落而不高與吧。

阿進試圖安撫：「雖然，可能少了時間陪伴妳，不過，今次是我的大好機會，絕對不容有失。只要我表現稱職的話，隨時有機會更上層樓。到時候，我們的結婚大計，可以提早實現……」

他再望一望小雯。

她依然沉默不語，沒有半句稱許的聲音。

「妳不替我高興？」

「我很高興！」她這才勉強地笑了一下：「當然高興，阿進，恭喜你。」

「多謝。」阿進笑不攏嘴，繼續道：「今次還真的要多謝阿力，是他向管理層大力推薦，我才會獲得這晉升的機會。原來，我一直錯怪了他。當日他知道公司需要挑選專人負責這項計劃後，便刻意對我的工作大力鞭策、多方批評，其目的是要我把工作做到最好。」

「這就好了。我不是說過，阿力是一個可信任的朋友嗎？」小雯道：「看見你們消除嫌隙，我可放心了。」

她站起來，走到觀景臺的欄杆前，凝視山下，陷入沉思。

看見小雯怏怏不樂的樣子，阿進心裡內疚。

「對不起！」他走到她的身旁：「我保證，工作完成後，我必定加倍時間的陪伴妳，不再讓妳寂寞。」

「不！不關你的事。」小雯轉過身，靠在欄杆上。

「進，前途要緊，愛情不能代替麵包。努力吧，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更好。抓緊這機會，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機會不是常有的。至於我，不打緊的。」

「妳真體貼。」他握著她的手道：「喔，對了，妳是否有事要跟我說？」

「究竟是甚麼事情？」他輕拍她的手背。

「進，我想……我要暫時離開你。」

是開玩笑嗎？

可是看看小雯的臉，卻找不著半點笑容。

「離開我？」阿進感到迷惘。

「嗯！」她輕點頭：「我要繼續進修。」

「充實知識固然是好事，但不至於要離開我吧？」

「我要到美國，修讀一個藝術課程。」她幽幽地說。

「美國？香港沒有藝術學校嗎？」

「記得我曾跟你說，我兒時有很多夢想嗎？我的夢想之一，就是能夠跟國際級的藝術大師學藝。」小雯說：「今次這個課程，負責教授的，是一位國際頂尖的藝術家。」

「可是，太突然了！怎麼妳從沒向我提及？」

「是的，今次的決定確是比較匆忙，因為這類課程向來很受歡迎，我從沒想過有機會參與其中。這次機緣巧合，全因有學員臨時退學，再加上我舅父與校方的關係，才特別安排讓我補上。」

「要去多久？」

「一年。」

「甚麼時候動身？」

「正與航空公司聯繫，只要機位確認，便會盡快起行。」

「但妳公司的工作，如何安排？」

「已跟公司談妥了，暫時停薪留職，直至我回來。」

「真的要走？」

「嗯。」小雯低頭應了一聲，但不多久，她又抬頭，望著阿進道：「你不想我走？」

阿進想了一會，搖頭微笑道：「不，這是妳的夢想，我不應阻撓妳實現夢想，這太自私了！況且，一年時間，很容易過去，待妳學成回來，我們又可天天見面。」

小雯默默點頭。

空氣變得凝重起來。

雖說一年的時間很快渡過，但是小別在即，也免不了一點離情別緒。

兩人相擁沉默。

過了一會，阿進鬆開摟著小雯的手，笑笑道：「實現夢想，本是值得興奮的事情。我們應該高高興興才對，怎會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不錯，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來到這裡，便應該玩得投入。」小雯臉上，也重新掛上平日的笑容：「來，我們先到蠟像館參觀。」

語音未落，兩人已手牽手，向蠟像館的售票處進發。

夕陽西下，經過幾個小時的玩樂，兩人早已飢腸轆轆。

又是時候，為「吃」的問題傷腦筋。

「想吃甚麼東西？」阿進問道。

一句耳熟能詳的問題。

也是一個經典的世紀難題。

每逢這個時刻，人們多會變得謙讓起來。

「沒所謂，你拿主意吧……」

而所得到的答覆，也往往是這經典的一句。

往常，小雯都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可是，今天不一樣。

這一次，她毫不猶疑地回答：「帶我吃自助餐，愈豐富愈好。」

「妳向來不喜歡自助餐，怎麼啦，不怕發胖了嗎？」他笑問。

「不知怎的，今天就是想吃。我希望在走之前，與你一起，大吃一頓。放肆的吃、瘋狂的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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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能準時下班嗎？」

電話中，是小雯的聲音。

「可以的，只要沒有突發事情。」阿進邊審視腦屏幕的訊息，邊跟小雯通話。

「上我家吃飯，我等你。」她說。

「不是到外面吃嗎？我們昨天說好的。」阿進道。

「今晚，我想在家裡靜靜的渡過。」她繼續道：「已預備了你喜歡的菜餚。其他事情，上來再說。」

往常，兩人忙於工作，下班後，已沒有太多閒餘的時間，所以多是光顧外面的館子，甚少在家裡弄飯吃。

「好吧。」阿進答應，雖然心裡覺得奇怪。

晚上，當他踏進小雯家的時候，他立即感受到屋內的氣氛，跟平時不一樣。

飯桌上，鋪滿精緻的食物。

長長的洋蠟燭，發放著搖曳的燭光，取代了平常照明的燈火。

淡淡幽香迎面而來。

但香氣，似乎並非源自桌上的食物。

他細心打量小雯。

只見她一身上下，都經過了修飾打扮。

平日不施脂粉的她，今天竟然化起妝來。

那幽香，正是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等你久了。」阿進心中正感出奇，小雯已一把拉著他說：「都是你最愛的食物，快過來！」

「妳今天要上班，哪來時間弄出這些東西？」阿進看看桌上的食物問道。

「我早了下班，回來做的。」她道。

今天，既非各人的生日，也不是特別時節。阿進在腦海中搜索了好一會，依然百
思不解。

「有甚麼特別事嗎？」

「先不要問，食物都冷了！」小雯說道，臉上掛著微笑：「吃完飯再告訴你。」

阿進只好乖乖的坐下來，跟小雯共享豐富的晚餐。

酒酣耳熱之後，小雯忽然拿出一串鑰匙。

「進，有件事情拜託你。」

「甚麼拜託不拜託的，我們之間還要來這一套嗎？」

小雯又是一笑。

「究竟是甚麼事？」

「這是我家的鑰匙，請你替我保管著。」

「甚麼意思？」他心中的疑問又再跳出來了。

「我明天要出發到西雅圖了。」

「啊呀！這麼快……」

「雖然屋子裡沒有甚麼貴重物品，但有空的話，也希望你替我看望一下。」她說。

「妳放心好了，我會常常上來看的。」阿進收好鑰匙：「只是，妳不怕我把這裡的東西據為己有？」

「我才不怕。」她輕輕一笑，抬頭環顧屋中：「這屋子……也沒甚麼值得據為己有。」

「當然有！」

「有嗎？」小雯望著阿進，眼睛一眨一眨：「是甚麼？」

「屋子的主人。」阿進答道。

甜蜜的說話，永遠教人心醉。

小雯心裡很高興，在微黃的燭光下，笑容更顯嫵媚。

阿進見了，不禁讚道：「小雯，妳真的很美！」

「記憶中，這是你的第一次讚美。」

「記憶中，妳也是第一次擦香水。」阿進閉起雙眼，深深的嗅了一下。

「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

「我記得。」他說：「這香味不錯，很適合妳。」

「是嗎？但我還是不太習慣用這東西。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了。」

「不！妳必須習慣一下，學成回來的時候，再塗給我欣賞……」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下來：「喔！差點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是甚麼？」

「明天甚麼時候出發到機場？」阿進說：「我過來接妳。」

「不用了，我乘坐中午的班機。」

「為何不選晚上的航班？」

「我原先亦打算乘搭夜機，可是近期正值旅行旺季，航空公司未能安排機位。後來旅行社的職員幾經艱辛，才能替我弄到這套機票，但時間便要將就一下了。」

「就不能再延後幾天出發嗎？」

「如果放棄這次航班，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小雯搖頭：「延誤太久的話，我怕不能跟上別人的學習進度。」

「可是，明天不是假期，我難以抽空為妳送行。」阿進樣子有點失望。

「你陪了我一晚上，已經很足夠！明早思雅和祖莉會過來，陪伴我出發到機場。」

「小雯，我很抱歉。」

「不要緊，我理解的。」她依偎著他的肩膀。

「我心裡有句說話，一直難以啟齒，但今晚一定要說……」阿進把她的嬌軀摟進懷裡，柔聲說道：「我愛妳，真的很愛、很愛妳！」

小雯沒有說話，但從臉上之情，可以窺見她心裡的歡欣喜悅。

兩人擁抱了一會，雙雙坐到沙發上，繼續互通心曲。

綿綿情話如柳絮般，訴之不盡。

直至時鐘敲響凌晨時分，小雯對阿進說：「很晚了，你回去吧。」

「不！我再陪伴妳一會。」阿進就是不肯起來。

「沒關係啦！現在科技先進，只要打開電腦，我們隨時可以見面。」小雯像哄小孩般，哄著他說：「聽我說話，明早還要上班，還是快點回家休息吧。」

阿進只好跟小雯道別，依依不捨的離開。

為了未能送機的事，他耿耿於懷，整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未能成眠。

＿＿＿＿＿＿＿＿＿＿＿＿＿＿＿＿＿＿＿＿＿＿＿＿＿＿＿＿＿＿＿＿＿＿

阿進坐在電腦前，神情恍惚。

他的頭仍很疼。

阿力從門外經過，看見了他，立刻止步，探頭進來道：「喔！小雯今天要上飛機了，怎麼你還在這裡？不去送行嗎？」

「今天不是假期，我如何能走得開？」阿進沮喪地說。

「小雯親人不多，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若連你也不去送機，她的心情會是怎樣？」阿力說話有點急了。

「我的心裡也很苦惱，但我升職的時候，跟公司簽下了合約，在這段期間內不能請假。」阿進苦笑道：「你說，我可以怎樣？」

「這……」阿力嘆了一聲，啞口無言。

他沉思了一會，忽然眉頭一皺，道：「等我！」

話沒說完，人已不見了。

阿進只好無奈地繼續工作，可是他根本難以專心。因為，每隔數秒，小雯的樣子便會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未幾，阿力匆匆忙忙的走進來。

「我已跟董事長說好了，這裡的工作，由我們一班同事替你頂著。不過，也不是沒條件的：若果工作出現岔子，你便得趕回來收拾殘局。」他看一看腕表：「現在坐火車過去，還來得及。」

「阿力，謝謝你。」阿進喜出望外：「每次遇到困難，都要你來替我解決。實在不知該如何感激你。」

「不要再婆婆媽媽了，時間緊迫，快點去吧！」阿力說道：「Go！Go！Go！」

阿進剛站起來，阿力已繞到他背後，大力一推，使勁的把他推出了辦公室。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cckchu 於 2008-5-15 02:14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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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列車徐徐駛進機場終站，未及停定，阿進己站到車門旁，等著下車。

「神啊！請給我多一點時間。」他心中不斷呼喊著。

自他跳上這節車箱中開始，這句說話，已經重覆了不知多少遍。

縱使，他並不是信徒！

終於等得車門打開，阿進以最快的速度，向離境大堂奔去。

在諾大的機場大樓裡，要尋找一個人，絕非易事。

他從機場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在人潮中來回往復，尋了幾遍，才給他發現小雯的蹤影。

她正與前來送機的友人，聚集在禁區的閘口前。

阿進使勁地跑過去，但氣力不繼。

他愈想加快腳步，卻愈是力不從心。

小雯跟友人逐一擁抱話別後，拿出登機證，轉身準備進入候機室。

阿進一面喘氣，一面呼叫小雯的名字。

可惜鞭長莫及，微弱的聲線，未能引起小雯的注意。

小雯一步步走近閘口，而阿進卻尚有一段長長的距離，才能趕及。

看樣子，阿進今天是白來了。

這時候，小雯的朋友當中，忽然有人叫道：「小雯，等一等！好像有人在叫妳的名字。」

小雯停住腳步，一轉身，視線剛好落在阿進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阿進已跑到小雯面前，把她緊緊抱著。

本來表現平靜的小雯，一看見他的出現，雙眼立刻如缺崩長堤，淚水洶湧而出。

頃刻間，已成淚人，暖暖的淚水，潤透了阿進的衣襟。

「傻瓜，別哭！」阿進對小雯說：「我們只是分開一會，又不是永訣……」

在旁的思雅聽見，忽發雷霆：「很幽默嗎？你這人，開口便是些不吉利的話，真是狗口吐不出象牙！」

祖莉發覺氣氛有異，立即打岔道：「還有少許時間，阿進，你快把握機會，跟小雯說幾句。大家識趣點，給他們一點空間吧。」

大伙兒十分合作，一起擁著思雅走開，讓二人獨處。

「不要哭。」阿進輕撫小雯的臉：「眼皮腫起來，就不漂亮了」

「還好說，明明說過你不會來的，為甚麼會突然出現？不是你亂了我的陣腳，我的眼淚，一定能夠忍得住，不致出醜。」

「哦？原來妳不想見我。」

「當然不……」小雯擎起拳頭，輕輕打在阿進的胸膛上。

「這一拳，是要你記著我……」她停了下來，緩緩抬頭道：「阿進，我只想問一句，你會想念我嗎？」

「嗯！」他點頭。

「那好吧。」小雯看看錶，輕輕一笑道：「我要登機了，保重。」

她轉身走不了幾步，又回頭道：「記著，準時開啟MSN，跟我通話；有空時，多發電郵給我。」

「我會的。」他叫道：「妳到了美國，安頓好後，要立刻通知我，免我牽掛。還有，好好照顧自己！」

「再見。」小雯向眾人揮揮手，轉身走進禁區。

望著伊人漸遠以至消失的身影，忽然，阿進心裡有一種落寞的感覺。

他呆立著，直至聽見有人不斷叫自己的名字。

「阿進，我和思雅要乘火車回去了。」祖莉說：「小雯已經走了，你也回家吧。」

「好！一起走吧。」他應道。

在車上，三人各懷心事，都沒說話，兩女孩更不時低頭揩抹眼淚，氣氛有點鬱悶。

終於，祖莉首先打破沉默：「阿進，恕我多嘴！實在不明白，你怎放心讓小雯獨自去美國？」

「為何不放心？小雯又不是首次出門。況且，她在當地，還有舅父的照應。」

「我說啊，你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女友，否則怎會狠著心腸，要小雯孤身上路。」思雅接口道。

「對呀，只要你開口挽留一句，小雯一定願意留下來的。」祖莉道。

「小雯到美國，是為了實現夢想；縱使我有千萬個捨不得，也不應阻止她。」

「你……」思雅瞪著阿進：「簡直不可理喻！」

阿進對思雅的指責，感到莫名其妙，也有點委屈。

「思雅，我明白妳的心情，但妳們今天說話有點奇怪！」他抗議道。

可是兩個女孩，一個低頭飲泣、一個對窗垂淚，對阿進都不再理睬。

「女姓都是感情的動物。」他心裡只好這樣想了。

餘下的車程，女孩只顧與淚水糾纏。

阿進甚感無奈，惟有閉目養神。

附近的座位上，有一對年老夫婦，一直在留意著他們。

下車時，老夫婦打從他們的身旁經過，老頭子打量著三人，搖頭嘆息道：「時下的新一代，唉！真是一塌糊塗。」

老太婆對阿進說：「年青人，做人要專一；一腳踏兩船，只會自尋煩惱！」

阿進一時聽不明白，到他懂得回應之時，兩老已經走遠了。

先是女友遠去、繼而無辜受罵、現在又被人誤會是負心漢……

阿進心中真的不爽！

＿＿＿＿＿＿＿＿＿＿＿＿＿＿＿＿＿＿＿＿＿＿＿＿＿＿＿＿＿＿＿＿＿＿

整個早上，阿進坐在辦公室內，眼睛不時望向電話機，心中忐忑。

已經接近中午了，按照常理，小雯應已抵達西雅圖，但是直至目前，她仍沒有來電報平安。

昨夜，阿進睡得不好，還作了一個噩夢。

他深怕這是不祥的預兆。

「會出意外嗎？」他心裡問。

幸好互聯網上，沒有飛機失事的消息。

終於等到電話機響了，卻原來是同事約吃飯的電話。

「對不起，我在等一個極重要的電話。」他推掉了。

才剛掛線，電話又響得跳了起來。

「阿進……」

聽到了愛人的聲音，阿進終於能夠鬆一口氣。

「妳在哪裡？」

「我已到了舅父家，一切順利。抱歉，剛剛跟他們出外吃晚飯，所以遲了撥電話給你。」

「不要緊，只要知道妳平安，我便放心了。」

「我在舅父家會多住一晚，然後便要遷進大學宿舍。」小雯繼續道：「喔！對了，香港時間現在應是中午吧，你吃過午飯沒有？」

「還沒有。」

「那你先去吃飯。」她道：「熬了一整天的飛機，真的很累，我要休息了。待我睡一覺後，再跟你聯絡。」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cckchu 於 2008-6-21 06:45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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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床頭的鬧鐘吵得震耳欲聾。

正做著甜夢的阿進，似乎不受任何干擾，眼皮輕輕掀了一下，便又一動不動，任由鬧鐘繼續響徹雲霄。

震天的鬧鐘堅持了好一會後，也不得不屈服，乖乖的靜了下來。

當房間逐漸回復寧靜的時候，阿進卻忽然雙眼一睜，整個人像觸電般，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衝到書桌前，迅速地開啟電腦。

當他成功登入MSN時，小雯早已在線上等著了。

「喂，早安啊！」小雯的聲音透過電腦揚聲器傳來，她的俏臉也同時出現在顯示屏上。

「早安。」阿進仍帶著睡眼。

拜現代科技所賜，雖然畫面不太暢順，但是比起當年離鄉背井的祖父輩，只能拿著摯愛的書信照片來慰藉惦念之情，就已經幸福多了。

「抱歉，昨天工作晚了，今早遲了點兒起床。」他繼續說。

「不要緊，還早呢，現在香港的時間，應該是七點鐘不夠。很辛苦吧，大清早起來跟我聊天。」

「只要能看見妳的樣子、聽到妳的聲音，再辛苦也值得！」

「不用口甜舌滑，你的謊言太假了。」小雯笑道。

由於阿進要趕上班，兩人匆匆交談一會便結束了。

每天早上，小雯都會跟阿進說聲早；到了晚上，由於時差的關係，又輪到阿進對小雯說早安了。

除了視像交談，其餘時間，兩人便利用電郵互傾情愫。

雖然並非每天都有新鮮話題，但阿進仍十分享受視像交談的感覺──尤其每一次交談完畢，看著小雯向鏡頭拋一個飛吻、甜甜一笑，再柔柔地說一句「我很想你」，便足以讓阿進融化掉！

＿＿＿＿＿＿＿＿＿＿＿＿＿＿＿＿＿＿＿＿＿＿＿＿＿＿＿＿＿＿＿＿＿＿

下班回家，阿進手中提著一個設計精美的盒子。

晚上，他坐在電腦前，那個盒子也放在身旁。

到了約定的時間。

「阿進……」來了，那熟悉而甜美的聲線，在他心裡產生一陣暖意。

「小雯，我們來慶祝一下。」他道。

「慶祝甚麼，是你升職？」

「妳忘了今天是甚麼日子？」

「今天有甚麼特別？」小雯思索了一會：「想不起來了。」

阿進笑說：「今天──是妳離開香港滿一個月的日子。」

小雯忽而悶聲不響。

「我訂做了一個蛋糕，雖然隔著互聯網，妳吃不到，但是也請妳笑納。」

「慶祝我的離開？」她臉色一沉。

「妳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慶祝已度過了三十個孤獨的日子。只需多忍受十一個月，妳便可以回到我的身邊。」阿進笑道。

「是這樣嗎？」

「哈，看妳還敢笑我糊塗？這一次，糊塗的人是妳。」

阿進興致勃勃打開盒子，捧出蛋糕，對著網路攝影機，把蛋糕上的圖案，傳送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小雯觀賞。

可是小雯看後，卻嘴巴一嘟，「哼」的一聲。

「妳不喜歡？」阿進感到奇怪。

「卡通女孩這麼漂亮，你是刻意把我比下去嗎？」她扳著臉道。

「嘻……嘻……」阿進指著蛋糕上的卡通女孩說：「這造型是依照妳的相片畫出來的，妳看像不像？」

小雯臉上的陰霾終於消散，開心的笑了。

但很快地，她的臉色又一沉。

「這蛋糕，你會吃嗎？」她煞有介事地問道。

「當然會吃喔。」阿進說。

「嗄！你要把我吃掉？」

「……」

＿＿＿＿＿＿＿＿＿＿＿＿＿＿＿＿＿＿＿＿＿＿＿＿＿＿＿＿＿＿＿＿＿＿

某天早上，兩人如常的以MSN交談。

不知怎的，阿進總覺得今天的小雯，樣子好像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有甚麼不同之處。

喔！對了，是她的眼睛──看來有一點紅腫。

是哭過嗎？

「小雯，妳怎麼啦？」他緊張問道。

「沒事。」

「妳哭了嗎？眼睛紅紅的。」

「不……」小雯搖搖頭，本想否認，但考慮一下之後，卻改變了初衷。

她淡然一笑，承認道：「嗯……是的。不過已經沒事啦。」

「有甚麼不開心？」

「沒甚麼，只是今天的月亮又圓又大，我剛才一邊看，一邊憶起父母、外婆，也想起你，一時感觸，便哭了起來……」

「……是不是很傻氣？警告你，不准取笑我。」說完，她自己也笑了起來。

「放心，我不會取笑妳。不過，我想跟妳說，若是生活得不開心，不如早點回來我的身邊吧。」

「做人要堅持到底，我不能半途而廢。」

「既然如此，我會繼續支持妳。」

＿＿＿＿＿＿＿＿＿＿＿＿＿＿＿＿＿＿＿＿＿＿＿＿＿＿＿＿＿＿＿＿＿＿

這天晚上，阿進又跟小雯連絡上了。

有點奇怪，電腦只有小雯的聲音，卻看不見她的影像。

「小雯，妳的webcam拔掉了嗎，怎麼看不見妳的樣子？」阿進檢查過自己的電腦設定後問道。

「不，是鏡頭掛了。」她回答道：「昨天，我的室友借用時，已經照不見東西了。」

「哦？是哪牌子的網路鏡頭，才用了幾個月，便要報銷？」

「是啊，看來要換一支新的，才能再跟你用視頻交談了。」

「快一點啊，一天看不見妳的樣子，我便覺得坐立不安。」

「好吧，待我有空的時候，到商店走走。」

又過了兩月，小雯的網路攝影機仍沒有更換，所以他們只能繼續以音頻交談。

人有惰性，日子一久，兩人通訊的次數也少了，由初期每天最少兩次MSN，五六次的電郵，減至每天一次交談和兩三次電郵；有時候，遇到工作忙碌的話，阿進頂多在公司發一個電郵便算了，回到家裡，甚至連電腦也不會去碰，更遑論以MSN交談了。

小雯似乎十分諒解，即使備受冷落，亦從來不會就此事抱怨半句，故此，阿進也就沒有放到心上。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cckchu 於 2008-8-24 02:44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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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懶洋洋的星期天早上。

阿進未及吃完早點，已急不及待的坐在電腦前，嘗試著跟小雯連線。

昨夜，他在電腦前，也同樣地呆坐了一個晚上。

已有數天聯絡不上她了。

發出的電郵也沒有得到回覆。

阿進曾嘗試撥IDD到小雯的宿舍，不過，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此時此刻，他能做的，就只有坐在電腦前空著急。

是否出了亂子？

阿進開始胡思亂想，稀奇古怪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湧現不絕……

他的目光雖然緊盯顯示屏上，卻是心不在焉。

他的手指無意識的在鍵盤上反覆鍵入「意外」、「兇案」、「校園槍擊」等等的字句。

折騰了半天，依然毫無結果。

中午飯後，心神忐忑的他，又回到電腦桌前。

當顯示屏上的訊息，再次透進眼簾時，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因為，連日來，令他牽腸掛肚的人，終於現身線上。

壓著胸口的大石，一下子消失。

「妳哪裡去了？多天沒有妳的音信，我擔心得很！」他關心道。

「我剛從大學裡回來。」小雯答道：「最近為了課題習作，忙得不可開交，這幾天都要留在校園裡，工作至深夜。很對不起，讓你擔心。」

「功課再忙碌，發個電郵給我，也夠時間吧。」這句話差點兒便要衝口而出，可是阿進回心一想，自己昔日的行為何嘗不是如此？於是把說話硬生生的吞回去。

「沒關係了。」他說：「知道妳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

兩人傾談期間，電腦傳來一些背景聲音，像是有人在附近喁喁細語。

「妳在跟別人說話？」阿進問道。

「室友剛從外面回來，跟我打了個招呼。」她答道。

「恕我多言，妳的室友是男是女？」

「我住的是女生宿舍，我的室友當然是女人。」

「剛才好像聽到男人的聲音。其實在此之前，我已好幾次聽見這嗓音，只是一直放在心裡，沒說出來。」說到這裡，阿進忽然停下來，神神秘秘的問道：「妳的室友能聽懂中文嗎？」

「她是歐洲人，聽不懂中文。再者，她已進了浴室。」

「那我不怕放膽說了，妳那室友的嗓音實在難聽，低沉得像男人一樣，差點令我以為……」

小雯立即反問道：「你以為我與男人同居？」

阿進惟恐自己口沒遮攔會令小雯動怒，慌忙陪笑道：「當然不！」

幸好她的反應不大，也沒有糾纏下去，更輕輕的把話題帶開：「忘了告訴你，未來幾天，我的工作將會更加忙碌，早出晚歸，可能沒時間跟你聯絡。」

「沒關係！不過，要答應我，即使沒時間通話，也要發個電郵給我──哪怕是內容空白的，也沒所謂。」他繼續說：「免我掛心。」

「可以的。」

這時候，可疑的說話聲又出現了。

「又來了，這分明是男人的嗓音吧，妳說像嗎？」

小雯沒有理睬，只道：「很晚了，我要上床休息。」

兩人剛說過了再見，阿進忽然把小雯叫著：「等一等，有一句話，妳忘了說。」

「甚麼話？」

「我來問妳，妳還想念我嗎？」阿進說。

「想的……」

「記得以前嗎？每次結束通話時，妳都會說『我很想妳』，可是近來已少聽到這句話。」阿進笑道：「我真懷疑妳已經見異思遷了。」

「啊！我……」小雯欲言又止。

「好啦，不要緊張，跟你鬧著玩而已。」

＿＿＿＿＿＿＿＿＿＿＿＿＿＿＿＿＿＿＿＿＿＿＿＿＿＿＿＿＿＿＿＿＿＿

又是一個星期天。

近來，每逢假日，阿進都躲在家裡，除了上網跟小雯閒聊外，就是「照顧」那套才升級不久的新型電腦。

電腦，差不多已成了阿進的命根子，在他的心中，其地位僅次於小雯。

利用心愛的電腦，跟心愛的人連繫，是他心底的最大樂事。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電腦是新的、舊的，阿進亦會一樣留在家中，安靜渡過他的假期。

聽來，也令人沉悶，可是阿進卻悠然自得，他喜歡這種生活模式。

阿進今天很容易便跟小雯連上了，可能是由於她的課題習作已完成了吧，所以比較清閒。

「下星期是萬聖節了。」他對小雯說，語氣雀躍。

「是啊！時間真快，我身旁的人都在籌備慶祝活動。」她道：「奇怪，你一向沒有慶祝萬聖節的習慣，怎麼忽然重視起來？」

「都是因為妳。」

「跟我有甚麼關係？」

「沒有直接的關係，卻有間接的關係。」他刻意故弄玄虛。

「我不明白。」

「很簡單，萬聖節一過，不久便是聖誕節，然後又到新年。過了新年，妳也差不多可以回來了。」

他說得眉飛色舞，對方卻好像沒甚反應，不知甚麼原因，電腦久久沒發出聲音。

他聽不到回應，便又說道：「告訴妳，昨天我上了妳家。」

「上去幹嗎？」這一次，小雯立刻有反應了。

阿進沒有正面回答：「遲些日子，我還要定期上去。我要確保妳回來的時候，妳家裡將會是一塵不染。」

「進，沒必要這樣做，不要太緊張我。你付出太多了，我會內疚的。」

「不要緊，只要妳盡快回來陪我便行了，我等妳等得快要瘋啦！」

電腦再次沉寂了下來。

「喂！喂！小雯。」他對著麥克風叫喚。

「怎麼聲音好像斷斷續續的，難道網路出了問題？」他暗想。

「小雯，妳還在嗎？」他繼續叫喚。

過了片刻，小雯終於說話了：「進，我在這裡，一直都在。」

「喔，對了，妳何時去訂機票？確定回程日期後，記緊盡早通知我，我要來接機。」

大概又過了十秒，才聽到小雯緩緩說道：「進，不用等我。我已決定，留在這裡。」

「甚麼？」阿進感到奇怪。

「我暫時不會回香港。」

「妳要逗留多久？」

「不知道，可能是一年、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年、甚至……我不知道！」

「妳想留在美國發展？嗯，到美國闖闖也不錯，好吧，讓我好好考慮一下。」阿進想了想：「只可惜，我公司在美國沒有分號，離開香港，便要放棄現時的職位。說起來，我現在的工作如日方中，老闆又器重我，若要放棄，倒是有點捨不得。」

「不！阿進，我沒叫你放棄職位。」小雯道：「我意思是──我沒打算要你到美國陪我。」

「那我們如何見面？難道繼續每天以MSN見面？」阿進滿是困惑：「妳沒考慮我們的將來？」

「進……」她嘆了一聲：「我不知該怎麼說。」

「妳想說甚麼？」

她沒有作聲。

「快說吧。」他有點急了：「不要再吞吞吐吐了。」

接著是一輪沉重的呼吸聲。

等了好一會，終於聽得她說：「的確是很難啟齒，但總不能永遠拖拉下去。進，我們分手吧！」

剎那間，他呆住了，不過，很快又平復過來。

「差點兒給妳嚇個半死。」他哈哈大笑道：「這玩笑太大了。」

「我是認真的。」

「妳在說甚麼？不要再頑皮啦。」

「我們到此為止。」

「妳是來真的？」阿進收起了笑容。

「是。」

小雯的語氣聽來很冷靜，反之，阿進的呼吸卻變得急速。

「發生了甚麼事，小雯，妳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嗎？妳是否一時想不開，胡言亂語？」

「阿進，聽我說。」她停頓了一下：「經過連月來的冷靜思考，我發覺，我們其實並不適合對方。」

「不適合？為甚麼，我們不是好好的嗎？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能會分手？」他激動至雙手不住的打顫。

「進，有些事情，要發生的，總會發生，也不必考究太多。」

「不，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小雯，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妳是否腦我冷落了妳？對不起，我沒有依照妳的吩咐，每天跟妳通MSN，這是我的錯。我保證，我會改的！」

「不關你的事，要道歉的是我，是我辜負了你，請原諒我。」

「妳一定是一時之氣！」

「不，這不是一時之氣，我是經要深思熟慮的。」

「是不是那邊的生活太沉悶？這樣吧，我向公司請假，過來陪妳，好嗎？」

「不！」

「我明白了！小雯，我知道妳多年來對我十分容忍，我不應只顧工作。我不會再戀棧這職位，我明天便向公司辭職，立刻飛過來找妳。然後，我們從新開始，我要永遠陪伴在妳左右。喔！我想到了，結婚……對了，我們立即就結婚，我要妳成為天下間最幸福的新娘子。妳等我，一定要等我。」

「阿進，聽我說，我們間的感情已經成為過去了，是不可能再回頭的。」

「嫁給我！」阿進近乎歇斯底里地狂叫道：「我不能失去妳！」

「進，冷靜一點。」

「不，我不接受！」他一掌把心愛的液晶體顯示器推倒地上，再把桌上的電線逐一扯脫，邊扯邊叫道：「我不會接受！我不會接受！」

他的舉止，驚動了坐在客廳的家人。

他的父母聽見巨響，立刻衝進房來看個究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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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先別緊張！依我看，小雯是在鬧情緒。女兒家的心事，我最清楚。」母親說：「試想，一個人離鄉背井，在外生活，心上人卻只顧工作，愛理不理，心情會是怎樣？她這次跟你賭氣，是給你一個小小警告，只要哄她一哄，讓她消消氣，便準沒有事。你再不加把勁，要是把我的未來媳婦氣走的話，我絕不輕易饒你！」

似乎言之成理，亦但願如此。母親的話，稍稍平伏阿進的心，可是，未能完全解除他心中的迷茫。

當初隻身到美國進修，是小雯自己的抉擇；只要她回到香港，回到自己的身邊，便不用再孤單一人了。是以，他弄不明小雯為何要動氣、為何要胡言亂語。

父母倒算通情，只輕輕囉嗦了幾句，便離開房間，讓他靜處。

他坐在床上，望著那仍帶包裝盒氣味的顯示器，心裡隱隱作痛──不為顯示器的報銷，而是為小雯的一番話。

分手？可是她的真意？

阿進難以想像她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她從不是一個愛耍小姐脾氣的人。

真的不適合對方嗎？他反覆咀嚼剛才的對話。直至午夜，他已極度疲累。

「既然事情仍有轉機，那就好歹睡個夠，留待明天再想辦法安撫小雯吧。」他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星期一，好像有做不完的工作似的。整個上午，阿進都忙於處理排山倒海而來的公務，也沒時間想小雯的事了，直至午飯時候，他才能停下來。

等同事們陸續離開，出外用膳，他關上辦公室的門，免得被其他人走進來騷擾，然後埋首案上，開始寫信給小雯。他用心地寫、用心地修改，不久，一篇情書給完成了。

信中每一句子都是他的內心剖白，感情澎湃、用詞豐富；阿進自己看看，也覺感動。「小雯定會被我的言詞感動得落淚。」他手指輕輕一按滑鼠，把信發出去了，然後，滿心歡喜，等候回音。

＿＿＿＿＿＿＿＿＿＿＿＿＿＿＿＿＿＿＿＿＿＿＿＿＿＿＿＿＿＿＿＿＿＿

敲門聲伴隨著母親的聲音：「阿進，你替我把小雯追回來了沒有？」

「媽，這小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妳不用費心，早點休息吧！」阿進支支吾吾。

每個晚上，母親都在問同一問題，而他總是含糊其詞，隨便想些說話，應付一下就算。並非他有意敷衍，而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答案的主導權在小雯。他向小雯發出了一封又一封的電郵、一遍再一遍的情話，奈何小雯一直不理不睬，沒有回覆。

＿＿＿＿＿＿＿＿＿＿＿＿＿＿＿＿＿＿＿＿＿＿＿＿＿＿＿＿＿＿＿＿＿＿

阿進與父母吃過晚飯後，立即走進房間，啟動電腦耐心等著。

過去一星期，他每天不間斷的發信給小雯，那種鍥而不捨的精神，終於打動了她，並與他約好了在這晚上通話。

他的心情異常興奮，眼睛直瞪著那陳舊得有點褪色的螢光幕──那台舊顯示器，本來早已退役，封在箱中，被放到床底下，頤養天年。但自從新買來的液晶體顯示屏報銷以後，它又不得不「重出江湖」。

到了約定的時間，小雯果然準時登入MSN。

「小雯，妳不再惱我，願意跟我通話了？」他興高采烈地說。

「進，我從來沒有惱你。只是……」小雯聲音很微弱：「我們不再是情侶。」

「為甚麼……妳仍要說這樣的話？」他高昂的情緒一下子又被擊沉了。

「小雯，我有甚麼令妳不滿的地方？告訴我，讓我改。」

「沒有！你絕對是一個理想的好男人。」

「那麼，為甚麼鬧情緒，要說分手？」

「我不是跟你說過，許多事情，不要太執著的嗎？」她說：「我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這世上，比我好的女孩子，多的是！」

「不，妳肯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妳是我所遇到的所有女性中，最好的一個。」

「阿進，你有這種想法，只是由於我的存在而被蒙蔽。只要你放開胸懷，很快便會找到真正適合你的對象。」

「告訴妳，我這一生中，只愛妳一個人！」他停了一下：「除了妳，我不會再考慮其他。」

「聽我說，只要把我忘掉，過一段日子，待你適應過後，便會知道我的說話正確。」

「小雯，可能我們之間有些分歧，不如，等妳回到香港，我們再一起坐下來討論，好嗎？」

「我沒打算回來。」似乎小雯去意已決。

「縱使妳忍心離開我，但是，妳捨得囡囡嗎？」他仍希望以小小雯來改變她的主意。

「是有點捨不得……」小雯略為猶豫了一下，便又繼續道：「我已委托思雅代我處理一切事務，囡囡的助養金，她會替我安排。還有，我家的門匙，不再需要的話，也請交給思雅處置。」

阿進一下子接不上說話。

大概只過了兩秒。

就這短短兩秒，整個世界，像停頓了下來。

「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通話，保重了。」小雯幽幽地道。

「等一等！小雯，我這個人比較蠢，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我犯了甚麼錯？請妳告訴我，好讓我明白。」

「阿進，你這是何苦呢？」

「除非妳解釋清楚，否則我不會接受。」事情已成定局，阿進難忍激動，大聲叫嚷。

「……好吧。」

過了一會，螢光幕上竟然出現了小雯的影像。

依然是昔日的面容，只是多了幾分憔悴。

「妳的網路攝影機不是壞掉了嗎？」阿進有點驚訝：「為甚麼要騙我？」

她一直低著頭，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把鏡頭一撥，畫面所見，是一間房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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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這是我的房間。」小雯說。

「我看到。」

「你發現到問題嗎？」

「沒……喔……房中的佈置變了，妳轉換宿舍了嗎？」

「那睡床。」小雯沒直接回答：「你還沒看出來？」

「那床沒甚麼特別！」阿進再細看了一會：「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房間中只得一張床！」

「哦，妳現在一個人住？」

「不！」她頓了頓：「兩個人。」

「就是兩個人睡在一起，也沒甚稀奇，我中學時期，也曾與同學共睡一張床……」

「事情並非你所想的簡單。」

阿進心中一怔：「妳不是要告訴我，妳的室友是男人吧？」

小雯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妳直說喔！」他追問，卻不得要領，她依然一聲不響。

「不，我不相信。」他口說不信，心裡卻慌亂得六神無主。

「妳說謊，我敢打賭，妳是在說謊，妳不是那麼隨便的人。」阿進喃喃地道。

「你要怎樣才會相信？」

「除非我親眼目睹，否則我不會信。」

「好吧！」她霍地站起來，走近床邊，在床頭櫃上拿來了一個相架，放到鏡頭前，好讓阿進看清楚。

雖然他內心在極力逃避，但眼睛卻又不能不看。任誰都可料想得到，包括阿進在內，那會是一幀甚麼類型的照片。

不錯，那是一幀合照，而在照片中，跟小雯臉貼臉、態度親暱的人，自然也不會O阿進。

他看了一眼，便立刻閉上眼睛，不願再看下去了；他的胸口像變了充氣過度的皮球一樣，有快要爆炸的感覺。

「你恨我嗎？」小雯終於抬起頭，直望鏡頭道。

螢光幕裡的小雯，眼中一閃一閃；阿進不能肯定那是玻璃的反光、抑是她的淚光，但那楚楚可憐的臉容，卻教他不忍再苛責。一時間，他心中的怒火熄滅了，他決定原諒她。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

一聲長吁後，他開腔道：「一起多久了？」

「有關係嗎？」她反問道，但想了想後，還是答了：「快半年了。」

「哈！我真笨，竟然一點兒沒有發覺。」他苦笑，眼中辣辣的、鼻子酸酸的，卻欲哭無淚。但即使有淚，他也要強忍著，畢竟，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我們多年的感情，竟然敵不過別人幾個月的沖擊；那人待妳一定十分之貼心、條件也應該很不錯，比我好得多吧？」

「進，論條件，你的條件絕對不差啊！但有時候，感情難以言喻。若問我為何會作這抉擇，我自己也解釋不來，至少，我們相處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快樂。或許，就是憑這分感覺吧。」

「坦白告訴我，妳真的愛這個人？」

她的頭微微一點。

「妳有信心，你們會幸福快樂？」

「嗯！」她答道。

「我明白了。小雯，恭喜妳找到了真愛！」他的說話滿是苦澀。

「進，我衷心冀望能獲得你的原諒。希望你、我之間，縱使不再是情侶，也不要演變成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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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輕搖手中的酒杯，啤酒在杯中晃來蕩去。

「發生了甚麼事情？」他凝視杯中不斷冒升的氣泡，一邊說道：「我只離開香港一陣子，你們竟弄至如此地步。」

「你的消息很靈通。」阿進說。

「我剛下機，便從思雅的口中，得知你們鬧分手了，所以立即約你出來。」

「你知道整件事情了麼？」

「就是弄不清，只知道你們分開了，其他細節，思雅又不肯多談。」

「我們之間……有了第三者。」

「嗄？」阿力大笑道：「哈，有這種怪事？開玩笑吧，這個……不可信。」

「為甚麼不可信？是她親自承認的。」

「阿進，我所認識的小雯，是個用情專一的人，而且，她最討厭那些玩弄感情的人，所以，我不相信她會變心。我懷疑，這可能是她對你有所不滿，胡扯出來讓你氣一氣的。你不如想想，她近來有沒有對你口出怨言？又或者，最近你有沒有做出任何令她不快的事？」

「我實在想不出有任何令她不滿的地方。」阿進道：「阿力，你認識的，跟我認識的小雯是同一個人，我知道她甚麼時候是開玩笑、甚麼時候是說真話。這次是真的！我看見過她們同居的房間、也見過她們一起睡的床。更可惡的，是她們已經同居半年了。」

「同居？那就更加難以置信。小雯是極端保守的人，是一個連接吻也要經過長時間考慮的人。你們交往沒有十年，也有七八載了吧，她有跟你同居嗎？……我不能想像她會跟相識只有短短數月的人共賦同居！」阿力的說話像連珠炮般爆發出來。

「再說，你見過那第三者嗎？」他繼續問道。

「還沒有。」

「那就是了。」

「但我看過她們的合照，一張足以讓任何人都會看至血脈沸騰的親熱照片！」

阿力托著頭，想了一會。

「即使有第三者、即使她們已經同居，只要她們一天沒有正式結婚，你仍可以與那人公平競爭。若你還想把小雯爭回來的話，聽我的，女兒家都是心腸軟的，尤其像小雯那種豆腐性格，只要給點耐心，死纏著不放，她自然會軟化。你快點回家，立即行動，我等你的好消息。」

「唉，沒有用了！初時我也是這樣想，也試過了。但很快，我已知道她是決心離開我的。因為，自那次通話之後，她把所有MSN和電郵戶口都刪除了，連以前常用的論壇戶口，也關閉了。實際上，我們已斷絕了一切聯繫。」

「思雅和她仍有聯絡，你有問思雅嗎？」阿力道。

「問過了……」阿進沮喪地說：「奈何思雅堅決不肯告訴我，還說了許多話來勸我早日放手；我知道，那是小雯的意思。」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cckchu 於 2008-10-27 19: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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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這……」阿力眉頭一皺：「唉！看來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只怪我沒能力，抓緊小雯的心。」

「有何打算？有考慮其他對象嗎？」

「不！感情遊戲實在不好玩，試一次已足夠了，我不要再痛第二次。」阿進揚手招呼酒保：「請給我一杯威士忌。」

「況且，經此役後，我體會到單身生活原來也很不錯。所以，我以後要全心工作，不再想感情問題了。」他繼續說。

「Wilson（酒保的名字），等一下！」阿力對酒保說：「替我這位朋友添一杯啤酒好了。」

「不諳酒性，就不要喝了。」他拍拍阿進的手臂：「有句說話，可能你已聽過很多遍，就是『不要為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天下間，好女子多的是，不應一次受挫，便放棄了其他機會。有朝一日，當你回頭一看，便會對今天的想法，一笑置之。公司裡很多女同事，對你的印象也不錯，你大可從中挑選。」

阿進苦笑一下，不置可否。

「我想起了，其實，祖莉也不錯啊，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阿力道：「論樣貌、論身材、論品性，她都不比小雯差……」

「而且，有件事情，可能你從不知道──」他忽然停下來，望著阿進：「祖莉曾經暗戀你。」

「啊！」這訊息確實令阿進感到萬分驚訝，他從來不敢想像，會有人暗戀自己。

「當初，你和小雯的戀情還未正式開始，她已對你傾慕不已。後來，當她知道你愛上的是小雯，她十分傷心和失落，也曾消沉了一段日子。幸好以她的堅強性格，加上其他人的開解，最後也能振作過來，抽身而退。」

阿進記起了一些瑣碎片段……

有一次，大伙兒到郊外露營。晚上，幾個人圍著營火談天取暖，正興高采烈之際，阿進忽然發覺缺少了一把聲音，他轉頭望向祖莉，竟發覺她含著淚，呆呆的望著自己。

也有幾次，大伙兒一起玩樂的時候，祖莉無緣無故的躲到一旁默默流淚。阿進一直不明所以，還以為祖莉是因身體不適而落淚。情況一而再，再而三出現之後，他甚至一度懷疑祖莉的情緒出了毛病，而導致精神不穩。

直至今天，他才明白，祖莉的眼淚是為他而流。

阿進陷入了沉思，直至被阿力的聲音喚醒。

「阿進！阿進！」阿力叫了幾遍，「既然你和小雯已經分開了，不妨考慮一下。」

「我向來尊重你的想法，但這一次，我卻不敢苟同。」阿進輕輕搖頭：「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感情有別於銀行存款，不可能隨時隨地從這個戶口，轉移到那個戶口。我知道有些人是可以這樣做，但是我辦不到。」

「阿進……」阿力剛要開腔，即被阿進打斷。

「阿力，不用再為我費心了，我會慢慢復原過來。」阿進說。

這時酒保送來了啤酒，放在阿進面前。

「事到如今，我不欲再想太多，讓時間沖淡一切吧。」他舉杯啜了一口，笑笑道：「只是，我內心仍有一絲不甘，這一點尚待克服。」

「哦？你剛說過不再多想，為何又心有不甘？」

「唉，我是敗得不甘心。」他一聲嘆息：「假若對方是位高大威猛、儀表不凡的型男，我也敗得心悅誠服，可是……」

「莫非那人像武大郎、醜八怪？」阿力瞪眼望著阿進。

「他──她，是一個TB！」阿進答道。

「甚麼TB？」阿力說：「你說對方是Tomboy？」

「不錯。」阿進把杯中的啤酒一喝而盡。

阿力被這突如其來的震撼嗆至咳個不停。「你不是開玩笑吧？」他說。

「你說呢？」

「嗄？小雯是同性戀者？實在難以置信！」阿力的眼睛瞪大得像雞蛋。「真是一天不死，也有怪事發生。」

「莫說是你，我跟她相愛多年，居然也不知道她的性取向，你說我是否更失敗？」

「阿進，對不起，我竟然看漏了眼。」他搖頭嘆息道：「都怪我自作聰明，滿以為可替你造就一段大好姻緣，可惜到頭來，卻為你製造煩惱，早知如此，當日我就不介紹你們相識了。」

「阿力，不關你的事。」

兩人各自低頭沉思。

「糟糕了！」阿力忽然怪叫一聲，手中的酒杯也鬆脫了，啤酒濺得一桌。

這回輪到阿進被嚇到了，「有甚麼事嗎？」他問。

「思雅和我結婚之前，三個女人經常形影不離。說起來，她會不會也是……哎呀！不得了啦。阿進，我們走吧，我得立刻回去問個明白。」阿力跳起來，準備結帳離開。

「不！」阿進拉著他的衣袖：「我勸你還是不要，就裝作沒事發生好了。」

「為甚麼？」

「試想一下，思雅待你如何？」

「作為一個妻子，她是絕對稱職。待我很好，體貼入微。」

「那麼，你期望思雅如何回答你？假使她真是一個lesbian，這麼多年，她都沒有告訴你，那就是不想你知道這秘密。再者，她願意嫁給你，又對你體貼入微，也證明了她真的愛你，可以為了你，改變自己的取向，那你是否也應該讓她留一點私隱？貿然揭破她的瘡疤，萬一她接受不來，離你而去，到時候，你便要後悔莫及了。」

阿力聽完，垂頭喪氣的坐回椅上，臉色較阿進更加難看。

過了幾分鐘，他抬頭向酒保道：「Wilson！給我們倒兩杯威士忌，要滿杯的！」但語音甫落，他立刻又改變主意：「喔！慢著，還是先來半杯好了。」

酒保未及回應，他便又補充道：「嗯……加冰，替我多加一點冰！」

「好吧，立刻就來。」酒保微笑一下走開。

不久，酒保在他們面前放下兩杯飲品，阿力看了一眼：「咦？這不是我們要的威士忌。」。

「Eric，烈酒不宜多喝。」酒保臉上保持著微笑道：「這是我為你們特別調製的雞尾酒，喝了可以排悶解憂；遇上心情不佳、借酒澆愁的客人，我都會調給他們喝。我稱它作『孟婆湯』，很有效！嘗一口吧。」


(未完,待續)

[ 本帖最後由 cckchu 於 2008-11-3 14:33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