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眼淚

陽光

李醫師是台大牙醫系畢業的高材生，

他出生於「醫生世家」，親戚幾乎都是醫生，

當他還在台大醫院當住院醫師時，

他爸爸就開始在自家的綜合醫院中，

替他準備了牙醫門診的位置。 　　

一次有一位皮膚黝黑的菲律賓人來台大醫院掛門診，

因為症狀極為輕微，李醫師就好心的告訴他：

「你下次不妨去一般牙醫診所，

可以節省不少排隊看診的時間。」

沒想到那位菲律賓人只是猛搖著頭說：

「我也想啊！ 可是我家附近的牙醫診所都不願替我看診，

他們怕菲律賓患者在診所進進出出會影響生意。」

李醫生有些愕然，什麼時候開始，

膚色也變成醫生選擇病患的標準了，

受到衝擊的李醫師於是回家告訴父親，

說他想提前辭去台大醫院的職位，回到家中的綜合醫院任職，

他爸爸對於這個決定簡直是喜出望外，

多年來培養兒子，就是為了讓他接管家業，

李醫師接著說： 「爸，我還想特別為一些平時醫院，

較照顧不到的智障兒或外籍勞工看診，

如果你怕影響到診所的正常運作，

我們可以在週末安排特別門診來服務他們。」

他爸爸即刻搖了搖頭，他說：

「如果你想服務需要幫助的人，不一定要在自家診所啊！

我並不反對你做善事，可是如果這些人，

常在我們醫院出現，病患會怎麼想呢？

附近鄰居會怎麼想呢？以後別人會覺得我們醫院很奇怪，

大家都不敢進來了。」

原來，醫師真的會選擇病人啊！

對於父親的冷漠，李醫師不想再多說些什麼，

他從小就知道，爸爸經營一個醫院的困難，

他也了解所有醫師要獨立承擔診所營運並非易事，

可是他不能了解，有什麼比解決病患的疼痛更重要的。

一個月後，李醫師離開了台大，

但他並沒有如父親所期望的出現在自家醫院，

他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寫著：「我相信不論外貌和膚色，

所有人因病痛，而流下的淚都是透明的。」

現在，李醫師跟著國際醫療隊駐足在奈及利亞，

在這裡，他永遠也不須考慮現實問題，

他所要擔心的只是如何讓下個來拔牙的小女孩別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