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師,請您幫我看看這份命盤,能否告訴我此人的命如何……不!不用那麼多,只要告訴我此人的姻緣狀況就可以了。」
「我看看……嗯!這個命格——」
「會有婚姻嗎?」
「會!」
「那!是在幾歲?」
「此人命格頗為特殊,一生也只會動一次紅鸞星……」
「什麼?只有一次而已嗎?」
「沒錯!」
「那、那是在幾歲的時候呢?」
「嗯……若我推算無誤,應該是在三十三歲的時候!」
「三十三歲……」
「呃!小姐你沒事吧?怎麼臉色看起來這麼蒼白?」
「……大師,這個人……有沒有可能在三十三歲之前就結婚呢?」
「當然有可能!不過這不是命中注定的姻緣,即使先結了婚,也不會白頭到老,唯獨三十三歲這一年遇到的結婚對象,才是命中注定。」
「不能白頭到老……怎麼會?這樣怎麼……公平?」
「這就是命呀!不過……我要奉勸小姐一句話。」
「什麼話?」
「不要跟有這種命格的男人結婚,最好連戀愛都不要談。」
「此話怎麼說?」
「有此種命格的人,一生多半漂泊不定,居無定所,難以安定,雖有文曲星的文才,卻無橫財,女人若遇到這樣的丈夫,注定要勞碌一生,難享清福。」
「即使……有愛情也不夠嗎?」
「唉!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愛情終究沒有麵包來得重要!所以——小姐,這種男人固然迷人,但最好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第一章
「告訴我,目前在你的追求者名單上的,我的好感度排第幾名呢?」當金維熙突然開口問出這個問題時,靳凱蕾差點沒嗆到。
好直接的正攻呀!
她小心翼翼嚥下口中的紅莓薄荷雞尾酒,待它像冰般在胃中火熱的散開後,才抬頭望向眼前這位認識不到三星期的男人,他專注的凝視著她,讓人不得不正色以對,不敢虛應了事。
清清喉嚨。「坦白說……有在前三名!」
「哦?你名單上有幾位?」
將頭髮撥到耳後。「呵……數字很重要嗎?知道自己有在前三名還不夠嗎?」她微笑道。老天!真沒想到會從自己口中吐出這番話來,尤其說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輕佻呢,活像個情場老手。
「那——我可以知道跟我同樣在前三名的另外兩人,是什麼樣的人嗎?」
「不能!不過你們幾乎都是在同一時期認識的,對你們的瞭解和好感也都差不多,所以……一切都還做不得準呢!」優雅的又飲了一口。
「看來,我得要再打倒那兩個人,才能成為你的第一?」金維熙微笑道。
她也回以微笑,支著下巴再度凝住他。「我呢?在你的名單上好感度又排名第幾呢?」
「當然是第一嘍!」
「少來!」
「我就知道你不信!」他臉上刻意流露出的委屈,讓她忍不住笑出來,明知這個男人在要寶,也是情場高手,說的話不可信,但卻一點也不會感到厭惡,反而很喜歡聽他耍嘴皮子。
「我是說真的,不然也下會那麼在意的去探問自己在你心中的排名為何了。」
此話一出,且不論真假,卻足以讓心中的戲謔、輕忽等意念突地煙消雲散。
「雖說我們是透過『相親』介紹認識的,但會對相親對像這麼心動,卻是始料未及的。」
她垂下眼。「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一個……讓人難以捉摸的女人。」
她忍不住又笑了。「所以你想抓?」
「嗯哼!」他靠近她,低啞著聲音說道:「給個提示吧!我要怎麼做,才能拿到那個第一呢?」
第一嗎?
胸口無端地泛出一股酸疼,她卻仍偏著頭,嘴角微微揚起。「讓我們再多認識、交往一段時間,如何?」
金維熙注視她一會兒,然後呵呵輕笑。「好呀!有何不可?」
此時眼前男人所展露的自信竟讓靳凱蕾心跳莫名快了起來,心中不禁湧起這樣的念頭——會是他嗎?年薪百萬,某家上市公司業務部高級專員,開著NISSAN轎車,風流自信的金維熙會是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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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結婚的對象,還是應該要找愛你的男人!
不知怎地,腦海中突然浮現大學同學在一次女生宿舍聚會時說的話。
那時候聽了只覺得那不是廢話嗎?人當然要跟愛自己的人結婚,怎麼可能會跟不愛自己的人結婚!
今番突然想起這話時,卻另有一種奇異的感受……凱蕾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在想什麼?」林逸濤問道。
「沒……」漫不經心的應道。
「到你家了!」
咦?微微一驚,趕緊抽離思緒,這才注意到車子停下,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已經到達住的地方了。「啊!」
「還說沒想什麼……願意分享嗎?」
遲疑了一下,最後老實開口。「如果你娶的妻子不是你的最愛,而是愛你的女人,你接受嗎?」
「我接受。」
「為什麼?」
「如果我最愛的女人卻不願意愛我、嫁我,那又能如何呢?」頓了一下。「你在擔心我跟你相親認識前已經有個最愛的女人的存在嗎?」
她搖搖頭。「不!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
「你也覺得重要的是未來吧?」
「嗯!」看了看表。「謝謝你送我回來,今晚……很愉快。」
「我很喜歡跟你聊天,如果不是太晚,真的希望跟你再多聊一些。」林逸濤面露惋惜地說道。
「我也是!」很久沒有碰到那麼聊得來的朋友,儘管他們才剛認識而已。
「我可以再約你出來嗎?」
「當然!」
在拉開車門準備下車前,她轉過身。「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偏頭凝視著她,片刻。「目前——我認為你是一個聰明、理性,讓人心儀的女性。」
「目前嗎?」
「我期待可以認識更多面的你。」
「……謝謝!我也是……拜拜!」
「拜!」
目送林逸濤的車子駛進轉角後,她依舊呆呆的立在原地。
外型斯文穩重、某知名電腦公司程式設計師、開著TOYOTA的林逸濤會是那個人嗎?
——?
一陣涼風吹來,不由打個冷顫,將外套披上肩頭,凱蕾轉身走進社區大廈。
「靳小姐,你好!」管理員盧先生朝她揮了揮手打招呼。「今天比較晚回來呀?」
「是啊!有點事……有我的掛號信嗎?」
「有!有!」盧先生打開簽收簿。
先到大廳一側的信箱區拿一般信件,一抽就是一小疊,翻了一下,多是廣告信件,再翻了一次……確定沒有她想收到的信件,閉了閉眼,才轉身走到櫃台處簽收掛號信——原來是前些日子在網路上訂的保養品……輕吸口氣,壓下突然湧上心頭的不安。「謝謝嘍!晚安!」
「晚安!」
一進屋裡,把包裹隨手往前方沙發一丟,將不需要閱讀的廣告信件撕成碎片,確定地址和人名都難以拼湊後才丟進垃圾桶裡。伸手觸摸擱在門邊的立燈,讓溫暖的黃光流洩而出,走沒幾步,就看到答錄機閃個不停——十通留言。
十通?!今晚她的行情可真好,所有人都急著找她嗎?
按下撥放鈕後,一邊傾聽,一邊脫掉衣服走進房間裡。
靳小姐,我是上星期和你見過面的柏偉……
「嗨!你好呀!沒想到你會打電話給我。」這屋子目前就只有她一個人住,她已經很習慣對空氣自言自語了。
呃!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你……這個星期六有空嗎?
「哦?終於想約我出去了嗎?」拉開髮夾,讓及肩的頭髮垂下。
想約你一起喝個下午茶……
「唉!只有下午茶呀……」
……如果、方便的話,請回電給我。
嗶!
嗨!是我……
「誰呀?」打了個呵欠。
嗯!我是李四平……就是跟李四端差一個字的那個傢伙……
「噢!抱歉,沒認出你的聲音。」她嘴角忍不住揚起,這個傢伙可以說是目前相親對像中最會耍寶的一個。
打了幾次電話,你都不在……
「對不起!老娘約會去了!」哼著歌走進浴室裡。
——可以的話,請盡速回電給我!
「是!是!不過現在很晚,我也很累,所以明天才方便回電給你嘍!」拿菜瓜布沾洗衣粉開始洗刷浴缸。
嗶!
嗶!
中間幾通沒聲音,正想等放完之後再去確認帶子是不是到底時——
女兒呀!怎麼回聲?這麼晚還沒到家——
聽到真正「老娘」的聲音時,整個人一僵,全身寒毛豎起,肅然以對,專心聆聽。
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找不到你,如果真有急事怎麼辦?叫你辦手機也不辦,都什麼時代了,哪有人不拿手機的?我跟你爸都有,趕快去辦,知道嗎?——
「唉!女兒節儉一點不好嗎?這樣才有錢拿回去孝敬你們兩位老人家。」繼續用力刷、刷、刷!
對了!我這邊已經跟對方聯絡好了,星期六人家會去你阿姨開的餐廳吃個晚餐,彼此認識認識,所以那天你早上就要到家呀——
「我星期五晚上就會回去了。」拿起蓮蓬頭開始沖刷。
——這樣下午才有時間去美容一下,就先這樣!記得明天早上打電話回家呀!
「是!是!」
嗶!
娘親大人終於掛上電話,而沒幾下也傳來錄音帶到底的響聲,這是「房東」留下來的電話答錄機,還在用錄音帶的,因為懶得每個月花錢租語音信箱,雖然機型舊,但還能用,也就不替換了,比較麻煩的就是錄滿幾次後得換新帶子,不然那錄音品質會讓人抓狂。
當然換新帶子的錢不見得會比租語音信箱便宜,但她就是不肯輕易有所變動。
彎身將浴缸塞孔堵住,旋開水龍頭,將溫度調到適溫後才走出去。
趁著放熱水的空檔,查看一下行事歷,近一個月來上班以外的行程幾乎都排滿,原本就預定這個週末會回老家,雖然方才聽到朱柏偉的邀約時有動念想取消,可顯然母親也已安排好了節目,這下不回去不行,肯定是沒辦法跟柏偉去吃下午茶了。
有點可惜,朱柏偉目前在她相親對像名單中好感度排名第四,但這是因為才跟他約會過兩次,不像金維熙跟林逸濤,都已經約會了三次,所以他們目前的排名才會分佔二、三。
可說實在的,這三人無論學歷、外貌跟事業都在伯仲之間,好感度也都差不多,現在就看接下來的相處感覺,看誰能最快令她心動,能爬到所謂「第一」的位置。
思及此,她有點心虛的吐吐舌,不知道這樣的排名會不會遭到天譴?雖然相信——他們也有自己的名單,也會為他們所認識的女子做排名。
畢竟一旦走進依相親決定婚姻伴侶的遊戲規則中,這樣的評比跟排名也就顯得格外現實和重要。
話說回來,也多虧了相親,使她發現自己原來在某些男人的眼中還頗具魅力,因而增加了不少自信。
活到現在,可從來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跟這麼多男人約會過,連在學生時代都沒這麼忙碌過,行情好到連自己都嚇到。
所以這都要怪過去的她太龜毛,不給人有追求機會之故。
因為一向堅持——除非是自己想要的人,否則不要,如果不想要的人卻欣賞自己,通常會裝死當作不知道,半點機會都不留給人,偏偏——能遇到自己想要的人是少之又少……
想到這,心又是一陣抽疼。
啪!關上行事歷,走回浴室,水已有六分滿,她旋緊水龍頭,將浴鹽倒進浴缸中,攪拌了一會兒,把所有必備用品擺上後才開始進行清洗工程。
自從開始「認真」相親找對象之後,便格外重視自己的皮膚狀態,雖沒辦法成為絕頂大美女,但至少要成為過得去的美女,以前只重視基礎保養,可當要費心吸引異性的時候,就得多花點功夫了,從頭到腳馬虎不得。
以前對此多意興闌珊,不感興趣,總覺得自然就是美。可開始做了以後卻發現不少樂趣,把自己弄得美美的,皮膚摸起來光滑細嫩,自然而然就有成就感,這才體悟到愛自己、寵自己,隨時都能展現出美麗的那一面也是件很棒的事,連走路都會有風呢!
用刷子將身上污垢先刷掉,再揉上一些按摩霜,希望讓該豐滿的豐滿、該纖瘦的地方纖瘦,沖洗完畢才踏進浴缸,進行下個活絡氣血的工程。
一浸入熱水,鬆弛的舒適感立刻襲來,讓已豐苦工作一天的腦袋益發沉重了起來,好想趕緊上床睡覺,不過為了讓皮膚品質好,至少得泡個十五分鐘才行……
眼睛閉著,腦海中迅速閃過目前幾個相親對象的臉孔。
截至目前為止,在短短一個月內她已經歷經五次相親,認識了五個不同的男人,包括目前積極主動與她聯絡並約會的金與林,加上今天留言給她的李與柏,只有一位完全沒下文。
不過可以理解那位羅先生為什麼只見了一次面就沒聯絡。
或許要怪自己太過衝動了些,再加上那是第一次相親,缺乏經驗之故,不該在聽他說完與「前」女友的過去時,有那樣的反應……
在雙方聊著「為什麼來相親」的過程中,發現他兩個月前才跟女友分手,而且只是吵了一次架,然後冷戰,從此斷了聯絡——
聽完後,她眉頭立刻皺起。「你是說——你們沒有說清楚就分手了嗎?」
「沒有聯絡就是分手呀!」
天!這是什麼邏輯?!當下她就很不客氣的對他說:「如果沒把話說清楚,那就不能算是正式分手,說不定你的女友還正等著你呢!」
他非常不以為然。「不會啦!她不是那種個性的……」
「你敢肯定?」
「……」
觀察他一會兒。「你跟女人分手都是採用不聯絡的方式嗎?」
「呃……」
雖然沒承認,但也沒否認,看來肯定是了!
會採用這種分手方式的男人,她最討厭了!若非顧及介紹朋友的面子,她早就端起桌上的水杯潑了過去。
接下來的氣氛更糟,至此也無須再進行下去,便草草結束這場相親會,接下來——當然也就沒聯絡了。
面對這樣的結果倒不覺得遺憾,凱蕾捧了一把水往臉上潑去。
現實就是如此,尤其在這樣的氛圍裡,一開始如果看不順眼、談不來,就不要妄想再試著多往來幾次說不定會產生好感。
如果時間很多,可以這樣慢慢磨合,但現在——沒那個時間拖,也不允許她再這樣熬下去。
二十七歲了!再過三年,就邁入三十大關了——人生一半的關卡。
她張開雙手,看著掌心幾條主要的線紋。
每條紋路的分岔線都有它的意義吧,只是她從沒搞懂過,在此時此刻之前所發生的事,是不是也忠實的記錄在上面呢?
七歲時,她曾張開十指,看著天空,渴望十年後——十七歲的自己,芳華正盛,會遇到一生一次約戀人……
哪知到了十七歲時,強大的大學聯考壓力破除了這份難以實現的白日夢。
十七歲時,還是張開十指,望著天空,為十年後——二十七歲的自己訂下計劃。
二十七歲是最佳的適婚年齡,所以到時候——她必定已經找到心愛的男人,跟他結婚……
——如今到了二十七歲,身邊卻沒有一個可以一起步入禮堂的新郎……呵!是不是該說她這十年活得太失敗了,居然沒有達成十七歲訂下的人生計劃?
對此,她真的深深檢討了,自我檢討書洋洋灑灑寫了萬字之多,問自己這十年到底做了什麼?錯過了什麼?為什麼會到今天這般田地,直到手寫酸、眼哭酸方停上……
可過去時光既已不可能再追回,所以只能在二十七歲尚未結束之前趕緊做補償動作——
相親找新郎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解決方法,只要能結得了婚就好呀!
泡澡時間差不多到了,起身擦拭,趁著皮膚還保有些水分,搽上乳液封住保濕,又花了一些時間處理頭髮、臉部。
瞥了一眼時鐘。
好個新的一天又開始,遠離二十七的日子又多了一天。
深深吐出一口氣,告訴自己明天會更好!
今晚超過十二點才入睡,明天得早起敷眼睛周圍,看能不能消除黑眼圈?
臨睡之際,沒忘記將所有的燈關掉,讓黑暗籠罩住一切。
現在的靳凱蕾——
不需要多想!不要去憂煩對或錯!要做的就是放鬆,讓自己能盡快入睡。
她現在的人生只有一個目標——
那就是趕快結婚!
至於愛情……
不用想了,也不需要再多想了……
她很快就進入沉沉的夢鄉,當客廳電話響起時,雖受到了驚動,卻沒醒過來,響了沒幾聲後便由答錄機處理,而她則繼續沉睡著。
第二章
「吳教授,就麻煩您週五七點以前到我們公司嘍……好!好!謝謝!拜拜!」
才掛上電話就聽見敲門聲,是同事陳琦君。「現在在忙啥?」她端著兩杯熱騰騰的奶茶走進來。
凱蕾接過,並道聲謝。「還不是忙公司內部教育訓練的事。」
「這次的主題是?」
「加入WTO的衝擊及掌握亞洲市場脈動。」
「我們人事部的不用去吧?」琦君負責考績審核及資料管理部分,她則負責內訓留才及薪資管理。
「沒有強制,但公司的一級主管全都會到,企劃部、業務部和生產部則是必到不可!」啜了一口甜甜的奶茶。「怎樣?有話想跟我說?」
琦君笑笑。「我的意圖有那麼明顯嗎?」
舉起杯子示意。「不請自來的甜頭自然是有事啦!」
「既然被你識破,那我就開門見山問了!」琦君放下杯子,傾身靠向她,臉上有掩不住的興奮。「怎樣?做出決定了沒?」
「……快了!」
「真的嗎?現在你最屬意誰?」
「金維熙跟林逸濤兩人目前拔得頭籌。」
「哈!我就知道!當初會介紹他們給你,就是覺得他們兩個都滿配你的。」琦君開心地撫掌道。
「那你介紹的其他人呢?」
「當備位呀!怕我的直覺出錯嘛!」
至今為止,靳凱蕾所有的相親對像全都是透過琦君介紹的,金維熙是她大學時代認識的社團學長,林逸濤是她的大學同學,朱柏偉是她表哥,李四平與羅先生是她男友的同事。
認識一個琦君,比花兩、三萬加入什麼婚友社還划算。平心而論,琦君目前介紹給她的那五個人,條件真的很不錯,即使是那個跟女友分手分得不乾不淨的羅先生,外貌跟家世也都不錯,是準備好進入婚些族的人。
「所以現在你打算從他們兩人中擇一嘍?」琦君問道。
「大概吧!上星期六回家參加家裡安排的相親,簡直是一場惡夢,說真的,我接下來已經不想再相任何的親了。」她伸手揉揉眉間。「累斃了……」
「出了什麼事?」
「別提了……我可不要再回想——」凱蕾呻吟道。
「說嘛!說嘛!」好奇心已被勾起,不得到滿足怎行?
捱不過要求,凱蕾只有簡單地述說當時的情況。
——為了此次相親,雙方家人全都出馬,陣仗之大始料未及,結果只見兩家人相談甚歡,而當事者男女主角則被那熱鬧喧嘩的音量吵得不知該怎麼開口,幾乎得要用吼的方式互問對方的興趣和工作方面的事……
擁有博士學位、在某生物科技公司擔任研發組長的男主角比較沉默,面帶難色,回答得很勉強,在「溝通認識」過程中,如坐針氈,可以看出他並不樂意來相親——但又不得不!
但真正的高潮卻是一個男人突然衝進來,站在男主角身邊說他們是一對,希望男方家長成全時,瞬間一室寂靜,眾人呆然,連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
聽到這,琦君已抱肚狂笑不已。「天呀!怎麼這種事也會讓你碰到?」
凱蕾無奈歎口氣。「你以為我愛呀?」
「然後呢?」
「當然是爆發革命了!我家人不想被流彈波及,不敢在戰場多做流連,灰頭土臉地收拾包包溜走了,只不過店是我阿姨的,她不得不收拾善後。」
琦君聽到這已拍桌大笑,難以自抑。
「哇!哈哈……那……那結果呢?」
「還有什麼結果呀?我們家自己也吵成一團,後來我就拜託我媽別忙了,對像我自己來找。」
自從家裡知道她有相親的意願後,無不欣喜若狂,直誇她頑石開竅,不再冥頑不靈,到處熱心奔走為她安排。可說也好笑,透過親戚老友互相幫助下是有不少人選,?在經過她母親那一關審核時,就已經被卡掉了,想來星期六這一位必是千挑萬選後的完美對象,讓她多少有些期待,沒想到卻是如此光景……
待琦君笑聲稍歇後,凱蕾才開口歎道:「有時我不禁想,應該要回到古代……」支著下巴,目光飄向遠方。「直接把那些男人的八字跟我的八字拿去給算命師瞧,看誰最合就可以了,犯不著那麼麻煩。」
琦君聞言,原本開懷的臉色立刻變得黯然。「唉!都怪我……」
「幹麼?」好端端的為何突發此言?
「如果那天我不強拉你去算那個命,就不會……」琦君難過地說道。
「話別這麼說!」凱蕾拍拍她的手。「我還要感謝你呢!如果不是你帶我去那邊,說不定……我就會這樣糊里糊塗過下去呢!」
「凱蕾……」琦君咬著下唇想了一下,突地反握住她的手。「我跟你說,如果覺得這些人都不行,不要客氣,儘管跟我說,我會趕快介紹其他人給你!」
「不了!先不要!」凱蕾忙搖手拒絕。「暫時這樣就好。」經過星期六那一場,短期內她排斥任何相親活動,即使現在是非常時期。
琦君理解的點點頭,臉上恢復輕鬆的神情。「現在口袋裡有兩個不錯人選,就先看他們了,怎樣?你對逸濤跟維熙這兩人的看法?」
凱蕾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林逸濤穩重、博學多聞……」
「對!對!他是我們班的大書獃……呃!不!才子嘛!」
轉得真硬。「我也喜歡看書,只不過他看的是我比較少涉獵的,所以聽他講喜歡看的書很有趣。」
「嗯嗯!」點頭如搗蒜。「有相同的興趣很重要!還有呢?」
「談得來以及相處起來的感覺很舒服,好像已經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琦君再度用力點頭。「沒錯!彼此談得來真的很重要。雖然我跟他是朋友,可經常都是我聽他說,很少能跟他談……」
聽到這,凱蕾忍不住笑了,看樣子林逸濤跟她在一起時收斂多了,反而喜歡發問,聽她多講一些。
「那對維熙呢?」
「金維熙是個很懂女人的男人,說到他——」凱蕾偏著頭。「我倒要問你,這個傢伙明明是個情場高手,身邊不可能缺女人的,為什麼你敢把他介紹給我?」
琦君呵呵一笑。「他的確是把妹高手,擅長甜言蜜語、逗女人,可從認識他以來,如果他正式交了女朋友,在交往期間是真的都很專一,不會花心、出軌的!」
「那他為什麼都沒有定下來?」
「他沒跟你說?」
「沒。」不好意思告訴琦君,到目前為止,她跟金維熙之間都還在玩「打情罵俏」遊戲,正經話沒說到幾句。
「其實差點就定下來了,不過因為之前交往三年的女朋友愛上別人,把他給甩了,他受到滿大的打擊,整整一年雖然還是有跟女人往來,但都不是很正式的那種,你知道——」說到這,琦君反而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簡言之,就是荒唐過一年——以重振雄風。
「過年時他跟我聯絡說想安定下來,要我找個跟我差不多性格的女生介紹給他,當時就想到你了,你還記得嗎?我曾試探地問過你想不想認識,你那時一口就拒絕了……」
凱蕾恍然大悟。「原來你那時候想幫我介紹的就是他呀?」
「是呀!所以現在——嘿!嘿!還是讓我介紹到了——啊!言歸正傳,你對他的感覺怎樣啦?」
「……還不錯!比起林逸濤,他更有男性魅力,也更吸引人,但——穩重度就不足了。」
琦君歎口氣。「也是!他們兩個各有優缺點。」再度傾向她。「你知道嗎?他們這幾天都輪番打電話給我,拚命問你的事呢!」
凱蕾揚揚眉。「什麼事?」
「很多事!當然他們最想知道的是——」琦君刻意頓了一下。「像你條件這麼好的女生,為什麼會到現在都沒交男朋友?」其實這也是她的疑問,靳凱蕾外貌、身材都屬中上,工作能力強,家世也不差,卻始終沒見過她交男朋友。
一聽到這個問題,凱蕾只是聳聳肩,表情冷淡。「你有沒有照我跟你說的跟他們說?」
「說你眼高於頂,始終找不到合口味的男人,所以才會一直沒有男朋友那一套?」
露出痞痞的笑。「是呀!」
琦君瞪她一眼。「別鬧了好嗎?男人最忌諱聽到女人這樣說——因為太不把他們放在眼中了。」
「不然該怎變說?」
清清喉嚨。「我說你雖然長得美、氣質佳,是智慧與美貌兼具的佳人,偏偏工作忙,生活單純,個性好靜,不擅交際,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待在家裡。」
凱蕾睜大眼。「你當在哄三歲小孩嗎?」那兩人會信?
「我有說錯嗎?跟你同事三年了,從來沒看你複雜過,也不辦手機,打你家電話就一定找得到你……生活真的是很單純。」
凱蕾啞然,思索了一下,原來別人眼中的她是如此……她的生活也的確如琦君所說,這幾年的活動範圍幾乎只有在住屋及公司之間,偶爾週末假日會回老家而已……聽起來不是單純,簡直是單調、無趣至極。
這就是她過的日子嗎?她眉頭皺起。
「不過我很高興,他們兩個都對你很滿意,且具有高度興趣!」琦君喜孜孜地說道。
這話讓她忍不住笑出來。「我看你當紅娘真的當上癮了,到時我沒辦法擺平他們兩個人,看你怎麼辦?」
「我保證不會有意見,最重要的是你喜歡就好,你的選擇才是最重要的。」琦君突然變得很嚴肅。
「琦君你……」凱蕾清清喉嚨。「你的問題解決了嗎?」沒忘記這位熱心的好同事也有自己的煩心事。
琦君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多了一絲無奈。「還沒,你忘了『他』出差還沒回來?」
這個「他」,說的是她們公司老闆的兒子,擔任總經理之職,正為未來的接班做準備。
「他下星期才會進公司……」
「我知道,所以到時候才會跟他把話說清楚……」這時琦君的手機鈴聲響起。「晚點再跟你聊,我出去嘍!」她一邊接起電話,一邊往外走。「喂!我是陳琦君……」
隨著門掩上,琦君的聲音也化於無,整間辦公室恢復了平時的清冷。
凱蕾將最後一口奶茶飲盡,然後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景色。
為了節省租金,公司刻意選擇了郊區的辦公大樓設廠辦,所以從窗外可以清楚的看到觀音山的山景。
她是公司裡最年輕的女性幹部,也是少數擁有獨立辦公室的人,短短幾年就升為人事部部長,速度之快的確令人咋舌,尤其可以掌管最重要的人事單位,等於是掌握住公司人員的命脈。
之所以會被上司賞識重用,並不是靠裙帶關係,或者用了任何不當的手段,全是她一步步努力爬上來的成果。
不過因為身為單身女子,被關注的永遠不是工作上的成就,而是——
為什麼沒交男朋友?
往常這個問題就像一道咒語,會讓她立刻化身成「櫻桃小丸子」中的野口,充斥內心的OS是——
不能說!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寧可「喀!喀!喀!」乾笑三聲,被人當怪人,任人天花亂墜的猜測原因。
工作心重是一個!
眼光太高是一個!
不擅交際是一個!
答案自由心證,客倌說是就是了,真正的原因只要她懂就好了。
手撫著胸口,望著窗外的臉色,浮上一股落寞。
思及與琦君方纔的談話,自己的問題都還沒解決清楚,卻急於解決她的,可見她內心深處有多愧疚了。
如果一個月前沒有發生那件事,或許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吧?!
她額頭靠向玻璃。
如果——也許如果……
倘若時光能夠倒流,回到一個月前,她還會選擇陪著琦君走上那條路嗎?
凱蕾若有所思的瞇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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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命運的安排——沒有人能預期究竟何時會發生?
那天,一如往常,她跟琦君到公司附近的咖哩餐廳吃午餐,這裡的食物美味又便宜,尤其是招牌菜綠色咖哩飯,營養又開胃。
正當享用美食、互吐八卦公司事時,琦君接到一通電話,原本還開心的表情,在聽了電話另一頭的人說完後頓時變得沮喪。
「……姊!你開什麼玩笑呀?我們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排到的,怎麼可以輕易放棄?下次再有這個機會有多難呀……厚!叫你們老闆去死啦!他不會自己去處理?」
凱蕾一邊吃著飯,一邊從她談話內容中推敲發生什麼事,見琦君氣呼呼放下手機,一臉苦惱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出了什麼事?」
「我姊原本要在今天下班後陪我去一個地方,結果現在不能去了!說什麼她臨時被派到高雄出差,要明天才能回來!」琦君沒好氣的說道。
「是什麼地方呀?一定要你姊陪你去,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正——我就是不敢一個人去……」琦君突地抬頭望向她。「凱蕾,你今天下班後有沒有事?」
聳聳肩。「是沒事啦!不過你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就是……」琦君先看看四周,才壓低聲音說道:「我要去見一個師父喔!」
嚇了一跳。「你……加入了什麼宗教嗎?」以為同年級的她們會一樣,都是「睡覺」的信徒,對任何宗教都不會有特別的興趣。
「不是啦……該怎麼說呢?總之我就是有些事情想請教那個師父,但是……我跟那個師父從沒見過面,所以真的不敢一個人去問……」她雙手合掌。「拜託啦!你就陪我去嘛,不會有事的啦!」
請教師父……凱蕾皺眉,心想琦君近來大概是遇到了不易解決的人生困擾,需要透過某些宗教力量來開導,可鑒於台灣有許多宗教是掛羊頭賣狗肉,不小心就會被騙財騙色。
基於一股正義之心,她沒多加詢問便點頭答應了。
下班後,兩人一起坐著捷運到某站下了車,接著還在一處地方等著接駁車。
「到底是要去哪裡?為什麼是用專車接送?」
「因為那整座山都是私人的,沒有專車是到不了山頂的。」琦君解釋道。
入山?!原本凱蕾還想繼續追問的,可她感覺得到琦君自從走出公司後,整個人就變得很緊繃,話不多,眉頭深鎖,想來她對即將到來的拜會感到非常緊張,就不再出聲。
山路不寬,旁邊皆是尚未開發的山林野地,所以當來到山頂那幢蓋得極為精麗、仿日式京都建築設計的木造廟豐時,不禁吃了一驚。
「這裡到底是……」下車後,凱蕾睜大眼睛打量四周。
「這是師父修行的地方。」琦君看了一下手錶。「約定時間快到了,我們快進去吧!」
瞥了一眼,注意到專車正回車準備再度下山,凱蕾忙拉住她。「琦君,你到這裡來到底是要做什麼?是來參與聚會嗎?」
琦君猶疑了一下才開口。「不是,我、我是來……請師父幫我算命的。」
「算命?!」
「是呀!」
凱蕾在錯愕了三秒後,丟下一句——「恕我不奉陪!」後,立刻朝那專車走過去,準備攔下它再度坐下山。
琦君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你幹麼走呀?」
「我不要算命!」
「沒人要你算,是我要算呀!」琦君皺眉瞪著她。
「一樣啦!我最討厭到什麼算命館之類的地方。」
「為什麼?」
「人生是自己的,為什麼需要藉由江湖術士之口來斷定?何況坊間到處都有相關的命理書,網路也有算命網站,想要知道自己的命盤、格局都可以輕易得到分析資料,何必還要專門花錢請人算呢?」凱蕾對此是相當不以為然,振振有詞的說道。
「跟你說,這位師父跟別的算命師不一樣,很靈的。」
冷哼一聲。「有哪個幫人算命的會說自己不靈的?我問你,你算一次命要多少錢?」說下靈哪裡會有賺頭?
「不收錢。」
咦?凱蕾愣了一下。「怎麼可能免費?」
「是真的!這個師父並不常幫人算命,即使幫人算了也不收錢。」
眉頭皺緊。「真的假的?你真的不用付任何一毛錢?」
「也不是這麼說,雖然師父不收錢,不過為了答謝師父的開導,就隨各人的心意捐些香油錢給這間廟嘍!金額不拘。」
對天翻個白眼,這不是另一種變相的收費方式嗎?正想罵琦君一句「蠢」的時候,她搶先一步開口。
「我知道你不信,反正你就當陪客,什麼都不要管,也不用花任何一毛錢,走啦!陪我進去啦!給我壯壯膽。」琦君哀求道。
「……」
「拜託啦!」
從未見琦君如此低聲下氣過,加上專車也已駛離,此時下山無工具……凱蕾不得不歎氣點頭答應,琦君立刻拉著她的手臂往裡頭走去。
想不到來這找那個師父算命的可不是只有她們,看到前面有一條人龍時,她還以為眼花了。
「這些人……」
「都是來找師父算命的。」
「你不是說他不常幫人算命?」
「是呀!她一個月才幫人算一次,而且還有名額限制,我可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預約到今天的。」
聽到這差點沒厥過去,瞥了那條人龍一眼,當下就做出了決定。「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邊排隊,即使你怪我——」
「不用再排隊啦!我們現在就可以直接去見那位師父,這些人都是排下次預約的。」
再度張口結舌。「那這些人……要到下個月才能見到那位師父嗎?」
「不一定喔!像我是三個月前排隊才排到今天,他們可能要等到好幾個月後吧!」
至此,才真正開始感到好奇起來。
凱蕾不禁猜想——這個師父到底有什麼樣的神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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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廟的正殿,沒來得及看清楚裡頭究竟拜的是什麼神時,便被導引走上旁邊的一個小徑,在那盡頭處有間木造的廂房,周圍的環境很清幽,脫下鞋子赤足踏上那木頭地板的剎那,心情便不由沉穩了下來。
原以為會進入一個充滿檀香味之類的房間裡,進去後卻發現出人意料地清爽,沒有任何異味。
那位「明弘」師父盤腿坐在房間中央,聽到她們進來,才張開一直緊閉著的眼睛。
這位師父看起來大約五十上下,五官挺引人注目,濃眉大眼,談不上美醜,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特別」!
她的眼神很銳利,有種不怒而威的氣質,當她那銳利的眼眸掃過她們兩人時,凱蕾得刻意讓自己保持冷靜,才不致栘開視線。
師父的目光先是定在琦君的身上。「你是陳琦君小姐?」
「是的!」琦君恭敬的合掌對她行禮。「師父,您好,抱歉要來麻煩您了。」
看到琦君那麼多禮,凱蕾也不得下跟著行禮,只不過動作有些笨拙,且「師父」那兩個字就是叫不出口。
師父點點頭,接著視線突地掃向凱蕾,她一驚,盡可能露出禮貌的微笑,暗自希望看得出她只是個「陪客」。
「她不是原本報名要跟你一起來的姊姊吧?」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師父真神准,我姊臨時有事不能來,所以我請同事陪我一起來。」這時已聽得出琦君對這個師父的「敬佩」更加深一重了。
呃!這樣叫神准?忍著丟白眼的衝動,琦君呀!她倆橫看豎看都沒有姊妹臉,不用算也看得出來好嗎?凱蕾有些無奈地想道。
深深吸口氣,盡可能維持面部表情的平靜,並訂下三不政策——不發問、不評論、不插嘴!
師父再度轉向琦君,將放在桌上的一隻白色信封打開,從中抽出一張紙。「這上面寫的資料都無誤嗎?」
琦君接過檢查了一下。「是的!都是正確的。」
凱蕾看了一眼,猜測上面寫的應該是琦君跟她姊的生辰八字之類的。
「你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呢?」師父開門見山的說道。
唔!難道她沒有算出人家想問什麼嗎?
琦君點點頭。「師父,我想問我的姻緣,我想知道……到底哪個男人才是我的真命天子,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才是正確的?」說完,她從皮包中拿出兩張照片給師父。
聽到琦君的問題時,凱蕾睜大眼,在看到那兩張照片時更倒吸了口氣,差點跳起來。照片上那兩個男主角她都認得,一個是琦君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另一個則是她們的總經理劉立德,而後者正是讓她驚嚇的主因,沒想到——劉總居然在追琦君,她竟一點都沒察覺到?!
「後面有他們的生辰八字。」
師父端詳那兩張照片,片刻後方抬起頭。「你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嗎?」
「是……但我還是會害怕,這輩子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怕一旦做出錯誤的選擇,必須付出的代價是我無法接受的,所以懇請師父指點。」說完,琦君落下了眼淚。
凱蕾愣住了,從未見琦君如此惶恐不安過,完全跟她認識的那個爽朗、活潑的丫頭不同,心微微一揪,在那平常嘻嘻哈哈的外表下,究竟隱藏了多少心事?已經為這段三角情感苦惱多久了?
如果說她是三個月前就來預約,可見……已經滿久了,劉立德從國外留學回來,進入公司不到一年的時間,或許是這近半年內發生的?
凱蕾暗忖,可以明白她的為難處,一個是交往多年的男友,一個則是年輕有為、身價不凡的企業小開,而且還是個個性也討人喜歡的男人,要從中抉擇,真的不容易!
琦君並沒有對師父說明照片上那兩個男人跟她之間的關係,丟出問題後,便靜默不語了。
值得玩味的是,師父也沒有多問,只是仔細看著那兩張照片,也翻到背面看他們的生日。
兩分鐘後她開口了,將其中一張照片放到琦君的面前。「你可以放心的跟這個人白頭到老。」
咦?
凱蕾不自禁張大了嘴,不會吧!這樣就敲定了?
說也奇怪,琦君在知道答案後,整個人明顯鬆了一口氣。「是他嗎?我知道了,多謝師父指點。」
「不會,雖然諸事皆有命定之數,但若不珍惜、經營,還是會有改變的可能。」師父頓了一下。「聽過一個故事嗎——以前有個每天都很辛苦工作的農夫,一天突然作了個夢,夢中有個神仙對他說,上天為了獎勵他的辛苦,會送他一甕金幣,那個農夫醒來後很高興,相信這個夢會成真,於是再也不去耕田,整天就坐在家裡等神仙送金幣給他,可等了好久都沒等到,結果他抑鬱而死。到地府後,他向閻羅王哭訴說神仙騙他,結果神仙出來辯白:『我沒有騙你呀!我真的有把金幣送給你,就埋在你家的田地,如果你有繼續耕田,就會挖到了。』」說完這個故事,師父端起水杯啜了一口。「可知道我說這個故事的用意?」
凱蕾頗訝異會聽到這樣的故事,姑且不論其算命是否神准,但這個故事,讓她願意相信這個師父是個不錯的人,傳達的觀念不是迷信或怪力亂神之類的。
「我知道,非常謝謝師父指導。」琦君態度恭敬地說道。
師父點點頭。「那你還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
「沒有了!就這樣。」
啥?琦君花了那麼多時間排隊預約,就只想問這個?!
「你呢?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
琦君推了她一下,這才發現師父是在問她問題。「呃……沒、沒有。」一時反應不及,連回答都變得結巴。
「沒有嗎?」師父定定望著凱蕾,她感覺自己像被釘在牆上的某種生物,任人審視,更清楚知覺到,這位師父的目光有多凌厲,直透人心。
「呃……」不知怎地,那個「不」居然吐不出來了。
「你的生辰八字?」
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麼回答。琦君又推了她一把,壓低聲音說道:「難得的機會,你快說呀!」
「可、可是——」她的「三不」政策……
琦君白了她一眼,對她的婆媽感到不耐煩,逕自開口說了。「我不知道她是幾點生的,不過她的生日是X年Y月Z日!」
再度無言,凱蕾一陣無力感,琦君不愧是負責掌管記錄員工資料的,居然記得她的生日……
孰料,師父聽完後眉頭蹙了一下。「你是在午時出生的嗎?」
都已到這個地步了,暗歎口氣。「是!我的確是午時出生的。」
師父又盯著凱蕾一會兒後才開口。「我知道你不喜歡向人問命,但今天碰到也是有緣,所以我只點你一件事。」
不知怎地,心頭突然浮現一股不安,強自鎮靜。「請『師父』明示。」
「可以的話,你最好在二十八歲生日前結婚,如果錯過的話——」師父突然打住不語。
「會怎樣?」她跟琦君幾乎異口同聲的問。
師父歎口氣。「如果錯過,你將會獨身一輩子!」
在聽到那話的剎那——即使天翻地覆,她也不會有所覺。
第三章
不記得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的,猛然回神,人已在捷運站了。
「凱蕾,你還好吧?」琦君關切地問道,終於感到她恢復點生氣了,之前臉色之難看,嚇得她都不敢吭聲。
凱蕾連連深呼吸好幾口氣後,才開口。「不好!」
「你別緊張嘛!師父也說還有機會,只要你在二十八歲生日前結婚,就不用害怕會獨身一輩子。」
「——半年!」
「啥?」
「離我二十八歲生日只剩半年的時間。」凱蕾望著遠方,有氣無力的說道。
「咦?是今年嗎……我以為明年才是——」
「東方算命都是算虛歲的。」
「啊……」
微扯嘴角,帶出了苦笑。「要我半年內結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別這麼說,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有人認識幾天就結婚了,所以、所以——半年還是綽綽有餘。」
看見琦君一臉認真的模樣,靳凱蕾反而湧起一股想笑的衝動,可是此時此刻,若真能笑得出來就好了。那表示她根本不把師父的話當一回事,偏偏事實卻是——
她該死的在意!
在毫無預警中被人點出的「未來」,彷彿是有人事先預告了世界末日會在哪一天到來一般。
她的二十八歲生日……成了生命中最關鍵的一天?!
儘管理智告訴她不要相信算命說的話,但非理智的那一面也會緊接著忠告——如果那是真的的話,該怎麼辦?不可不把它當作一回事呀!
「你要不要再去找一個算命師確認一次?」琦君提議道。
凱蕾轉頭望向她。「找另一個人證實還是解套?如果那個也是很『神准』的師父告訴你,你的真命天子是另外一個人,你怎麼辦?再去找第三個?第四個?看誰得票率最高?」
琦君臉色微微發白,她是冰雪聰明的,不會不懂她的意思,最後重重歎了口氣。「唉!其實我心中早已有數,只是仍有疑懼,所以才會想要……『認命』一點,說服自己不要再三心二意,拖愈久,我愈迷惘,造成的傷害也會更大。」
她的話暫時讓凱蕾將自己的問題擱在一旁。
「劉總什麼時候開始追你的?」
遲疑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半年前……」
果然——「這麼說他來公司不到兩個月就看上你了,這傢伙……」忙著適應公司環境之餘,也不忘搜尋目標呀?
琦君臉微紅。「其實剛開始我也有明確拒絕他,也讓他知道我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可是他……好強勢,也好固執,說什麼都不願意放棄我,然後——」
「你就被打動了?」
琦君無奈地點點頭。
暗暗歎息,若有個年輕、英俊、富有的男人鍾情自己,鍥而不捨的追求,除非是木石,否則怎麼可能下動搖?
「你男友知道劉總追你的事嗎?」
琦君點點頭。「他什麼事都知道,我並沒有瞞他。」
「所以他也知道你的心有……」
「當然知道!不過他表示絕對會尊重我的選擇,而且他非常有自信,我最後一定會選他。」說到這,琦君臉上多了一抹嬌羞。「真受不了他,哪來這種自信?」
凱蕾輕笑。「男人在自己心愛女人面前當然要保持自信,怎可輕易示弱呢?」頓了一下。「何況他的確該自信的,畢竟你最後的確選擇了他,不是嗎?」
琦君歎口氣。「我不否認是多年的感情基礎和相處使我做了決定,但……劉總也是一個好男人,他所帶給我的感覺……有如回到年輕時剛談戀愛、被追求的時候一般,讓我覺得自己在這段時間裡變得好美、好特別。」
隨著話語,琦君的臉龐也散發出一股教人目炫的光彩,美麗極了,這是只有被愛、被追求的女人才會展現出來的。
一種類似嫉妒的情感湧上,酸得教人喉頭、胸口都發疼。
「——打算怎麼跟劉總說?」
「我會再度表態拒絕,如果他還是不接受,」琦君搖搖頭。「那就是逼我辭職了。」
她嚇了一跳!不過不否認,那的確是最後逼不得已的解決方法,可她懷疑,年少氣盛的劉總會那樣輕易的放棄?
「哎!先不要說這個,現在不是擔心我的問題的時候,而是你……只剩下半年,所以現在你一定要想辦法讓自己在這段時間嫁出去!」琦君緊緊握住她的手。
凱蕾再度啞然,為什麼這話聽起來……好像百貨公司在做年終清倉大拍賣?
獨身一輩子……
思緒從「命運日」那一天拉回,凱蕾走回辦公桌後方坐下。
被人有如法官對犯人宣判一般的為下半輩子下了預言,那種感覺就像當下被雷打到,腦筋一片空白,難以置信。
現代人流行做單身貴族,她也很自豪自己目前仍是其中一份子,但要一輩子都是單身貴族……
不!她沒想過!更沒想過那會是命中注定的……
往後靠向椅背。
在人生過了差不多四分之一時,會突然聽到未來四分之三的日子裡將會過獨身的日子……說不恐慌是騙人的。
然後就在她恐慌、琦君積極推波助瀾的情況下,她的相親大業於焉展開。
只是——能在二十八歲生日到來前嫁出去嗎?或者該說——在半年不到的時間內,可以說服自己去嫁給某個男人嗎?
她閉上眼睛。
這才是最大的難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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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原本和金維熙有約,但他突然來電說臨時要加班,所以就取消了。
凱蕾很懷疑他是否真的要加班,不過有鑒於她還不是他的誰,所以只能把這樣的疑問放在心裡,當作參考評鑒資料。
這些日子以來難得晚上有空閒,每天都排滿了約會,一、三、五跟林逸濤,二、四、六則跟金維熙……
為了能盡快做出二選一,跟他們兩位近來可說是密集式的接觸,隔天便會見面、約會,只是……為什麼還是遲遲無法做出決定呢?
今晚的約會取消了,是不是該打電話給林逸濤,邀他出來呢?畢竟此刻是在跟時間賽跑,如果今晚不趕緊補排一些活動,會不會造成影響呢?
拿起話筒想了五秒後又放下,她決定給自己放個假。
這一個半月下來——約會相親、相親約會!
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過過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下班生活……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懷念?!
放假!這個想法讓她感到莫名的輕鬆和快樂,嘴角不住揚起。
不用在另一個人面前扮演「未來可能是個賢妻」的角色,可以忠實扮演自己,她有種暫時得到自由的解放感。
順利解決了今天的工作進度,準時打卡下班,因為沒約會,所以不用衝到化妝室補妝,就這樣輕裝簡便地拎著包包回家。
接連幾天都是在外面餐廳吃套餐,吃到有點膩了,進家門前先到附近的Welcome採買一些食物,打算自己動手做,她的手藝不賴,而且也愛下廚,畢竟只有自己才能掌握自己喜好的口感。
拿著大袋補充食糧,一踏進管理室,管理員盧先生便叫住她。
「靳小姐!」
「是?」
「有你的東西,剛送到的。」盧先生笑吟吟的說道。
「是什麼?」
管理員彎身從下方拿出一大束紅玫瑰。「喏!你的,請簽收!」
「哇!這是——」她又驚又喜地接下了花束,香甜的玫瑰芬芳立刻充斥了整個鼻息。
「大約十分鐘前,花店人員才送到的。」
放下購物袋,拿起插在花間的卡片細瞧。
是金維熙——希望她能原諒他今晚失約,並保證會在下次約會時補償……
看完卡片後,有片刻不知該笑還是該懊惱?
如果今晚他真的是因為加班的關係而不得不取消約會,情有可原,犯不著送上這東花要她諒解。
實在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呀!
當然再繼續往好處想,這也許是他的體貼、誘人之處,的確想要為他的失約做彌補……
不過不管如何,能收到一束這麼美麗的花,心情自然而然就感到愉悅。呵!有多久沒有收到男人送的花了?凱蕾皺眉思索一下……唔!年代已久不可考,還是不要再想下去了。
捧著花,轉身欲走。
「靳小姐,你還有東西沒拿!」管理員叫住了她。
回頭一瞧。噢!真糟!竟然忘了拿購物袋,臉立刻熱了起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正視盧先生,深怕會看到他臉上的嘲笑……
「晚安!」凱蕾略帶慌亂地抓起購物袋後趕緊溜走,實在太糗了,所以當管理員在她後面又說了一些話時,也完全沒聽清楚他講了什麼,可能是在說再見之類的吧,或是……在取笑她的忘我?
管他的!無所謂。
走進電梯之後,凱蕾看見壁上鏡子反射出的自己,臉色酡紅,還掛著一抹傻兮兮、止也止不住的微笑。
呵!真的很開心呀,開心到想要在電梯裡轉圈圈呢!
臉一直埋在花間嗅聞,直到進了家門也聞個不停。
進去的剎那,突然感覺到有件事不太對勁——
為什麼屋裡的燈是亮的?……上班前她明明都有關的。
緩緩從花中抬起頭,眉頭緊皺,四處打量,就在這時——從她房間走出一個人,而且臉上還戴著駭人的面具。
她立刻倒抽冷氣,眼睛大瞠,全身因受到驚嚇而僵直。
接著一陣閃光突然閃過,讓她眼睛反射性地閉了起來,儘管讓她眼前一陣黑,暫不能辨物,卻也讓她開始有了反應。
「啊~~」尖叫聲從口中竄出,她本能的把手上所有的東西都往那人砸過去,然後立刻往外跑。
在拉開鐵門衝出去前——
「蕾蕾,別慌!是我!我回來了!」戴著面具的男人喊道。
一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凱蕾全身再度一僵,手定在門把不動。
然後緩緩閉上眼睛,全身一時無力地像水般癱軟下來,坐在地上動彈下得。
該死!終於知道管理員最後要跟她說什麼了。他是想告訴她——
這傢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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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眼前吃得狼吞虎嚥的男人,不知情的會以為這人是從難民營中跑出來,頭髮像亂草,臉上也滿臉鬍渣,一副歷經風霜貌。
原本被他的惡作劇嚇到火冒三丈,更別提他近兩個月來無消無息,對他早已怒不可遏,她不知為此發了多少次誓——若他再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狠狠揍他、罵他一頓,然後宣佈跟他斷交,永不往來,可當看到摘下面具的面容時,她的驚訝取代了怒火。
才幾個月沒見,他整個人瘦到剩皮包骨,臉頰的鬍鬚一大把——不知道多久沒刮了,若不是他出聲叫她,只怕她一時也難以認出。
「你是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的?」她忍不住尖聲駭道。
他只是舉手摸摸臉,然後笑嘻嘻地說道:「待會兒再跟你詳說。蕾蕾,我肚子餓了,可不可以吃你做的蛋炒飯?」
不知怎地,一聽到他這樣說,淚水立刻盈眶。
最後她是一邊搖頭,一邊含著淚水快步衝進廚房做飯,連句罵人的話都說不出口。
江皇昱——真是她命中的剋星。
見他將一大盤蛋炒飯吃得精光,一鍋熱湯也都下了肚,她放下動也未動的筷子。
「皇昱,海嘯過後你到哪去了?為什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南亞大海嘯發生時,他人就在檳城,當她看到新聞報導時,差點沒嚇暈,還好這人有打電話回來報平安,讓她稍微鬆口氣。叮囑他要盡快回來,他沒答應,反而說會待久一點,之後就全無消息,讓她擔憂到不行。
他將口中食物嚥下後才開口。「我加入救難隊,協助救災去了。」
果然!他的個性不可能讓他放著事情不管,她歎口氣。「我猜也是,不過你好歹給我個消息,免得我掛念。」
「你也知道災俊那邊的通訊都斷了,電話不好打,信更是不能寄,所以也沒辦法聯絡上你,反正也沒發生什麼事嘛!」
「若你真有事時怎麼辦?更沒有辦法打電話通知我!」
「不會啦!你是我的緊急聯絡人,若我真出事了,你一定會頭一個知道的。」他朗笑道。
這人……還笑得出來?為什麼可以這樣漫下經心呢?難道沒想過她會難過不安嗎?深吸口氣。「你——今天什麼時候到的?」
「下午。」
「那你要回來時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別告訴她機場也沒電話。
「想說給你個驚喜。」他抬起頭露齒一笑。「我有拍下你見到我的瞬間模樣喔……厚!痛!你幹麼突然踢我?」
咬牙切齒的。「也給你一個『驚喜』呀!」說完後頓了一下。「你至少可以通知我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我之前有打電話給你,可是你都不在,你知道我最討厭對答錄機講話,所以怎麼能怪我?」江皇昱一臉委屈地看著她。
不可以被影響!每次被他那雙有如小鹿般無害的黑眼珠瞅著,整個心魂都會被震動,再大的怨氣、怒氣、火氣、廢氣也都會減弱,不忍再罵下去,最後就會讓無奈取代,更慘的是責怪自己沒用,比罵他還有效率多了……
「少來!你不會打到我公司嗎?別跟我說有什麼時差問題。」
「啊——我就是不記得你公司的電話。」
怒火揚起。「我不是有抄給你,而且還夾在護照裡!」這人真的把她的交代當作耳邊風?
「就不見了嘛!」
「不見?」聲音忍不住揚高。「你敢跟我說不見?」
「不能怪我呀!你也知道過海關時總會夾上一些有的沒的過境單子,在抽放之間不小心就會掉了……」
連連吸氣、吐氣,才不致跳過桌面把這傢伙給掐死。她咬著牙。「你可以背起來的。」
「就沒背呀!」
哼!心抽了一下,他的記性不是不好,只是有選擇性,只選擇他想記的、喜歡記的、在意記的,關於她的一切,他也是有選擇項目記的……
她閉了閉眼,認了!真的認了!
推開椅子。「隨便你,反正這是你家,你高興什麼時候回來就回來,我又在意什麼?」
沒錯!這裡是他家,她只是暫時住在這裡幫他看房子,簡言之她是房客,他是房東,所以有什麼資格干涉他呢?
將桌上已空掉的碗盤收起,走進廚房放進水槽。
一回來就飽受他莫名的驚嚇,還得趕著弄吃的給他,渾身早已充滿了黏膩的油煙味,原本未吃晚餐的胃,在經過這一連串事情之後不僅沒胃口,更脹痛了起來,心情益發低劣。
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碗盤。
「喂!你到底怎麼了?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你卻在跟我鬧脾氣……好啦!我承認我錯了!好不好?不該沒有事先通知你就回來。」江皇昱走到她身後。
當他把手搭在她的雙肩,臉頰靠近,嘴巴在她耳邊輕聲細語說話時,心立刻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該死!該死!他怎麼可以對她用這招?!
這個男人的身體對她而言是個放電體,只要他主動碰觸她,皮膚表面上每根細微的寒毛都會起感應,會想要靠緊他撐住自己,免得自己像全身力氣被抽乾一般的癱倒……
不想教他察覺她那突然跳得飛快的脈搏。
「別氣啦!」他軟聲說道,鬍子若有似無的不停刷刺到她的耳垂,逗得她又癢又熱,吞了口口水,別過臉,拉開與他的距離。
「好啦!好啦!你先去把鬍子刮掉,不要在那邊當豬鬃刺人。」
「豬鬃?!」他怪聲怪氣地叫道,愈是被這樣說,就愈要鬧她,刻意伸長「豬鬃」刷她,弄得她尖叫連連,拚命閃躲。
「喂!真的很痛!江皇昱,你再不去刮鬍子,我一定會親自動手,連毛帶皮的替你一起割掉!」
嚇!「那我還有臉嗎?」
「誰理你呀?快去啦!」她笑罵道。
「嗄?我留鬍子不好看嗎?我以為這樣會多點男人味。」他退了開來,摸摸鬍子說道。
她忍不住笑出來,扭頭橫睨他一眼。「很『髒』的男人味嗎?這樣的話……嗯哼!是有啦!」
「髒呀?有那麼嚴重嗎?」他一邊咕噥著,一邊往浴室走去。「我覺得這樣很成熟……真要刮?」
不容反駁。「去!」
「唉!」
聽到他刻意裝出無奈的歎息,她又笑了,但笑容很快就隱沒在唇角。
男人味……他哪還需要藉著鬍子加持呀!
在她的心中,又有哪個男人及得上他的份量?
將碗洗好後,瞥一眼浴室,他還在裡面,看樣子整理他那堆亂胡的工程可不小。走進客廳,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束紅玫瑰。
她手掩住唇,天!她怎麼完全忘了?
原本讓她今晚心情很好的花束,卻在方才驚嚇中被當成防身武器丟了出去,不少花辦都因此而脫落。
凱蕾忙走過去,滿懷愧疚的將花拾了起來,匆匆走進廚房,打開櫃子搜出個大小合用的空瓶子,忙灌水將它插上。
看著那束玫瑰花,有些枝丫都折壞了,咬著下唇拿著剪刀把它們剪下,挫折感益發強烈了。
感覺上——不是只有傷害了這東花,也辜負了某人的心意。
「那玫瑰花哪來的呀?」江皇昱從浴室走出來。
她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基於某種理由,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相親的事。
「買的還是人家送的呀?」
「……你覺得呢?」問這種廢話?難道不相信有人會送花給她?這時抬頭看到他,驚呼立刻逸出,奔到他面前,動作猛烈地捧住他的臉。「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瘦成這樣?」
怎樣也沒想到,他居然瘦到連臉頰都凹陷了。
皇昱苦笑。「我也不知道,剛看到這個模樣時我自己也嚇了一跳。」見到凱蕾表情充滿了擔憂,他拍拍她。「沒事啦!可能是前陣子太操了,反正你很快就會幫我補回來的,對吧?」
她只是皺眉死瞪著他。
「哎唷!真的沒事啦……對了!我有幫你準備好幾份禮物,保證你一定會喜歡!」
他一邊說一邊把她推到客廳沙發坐了下來。「我去拿給你看,等我一下!」
瞪著他的背影,好爛的轉移話題技巧!
補?!再怎麼補得白白胖胖,只要他一離開,一切還不是又變得一樣?她鬱鬱地想道。
十五秒後,江皇昱將他尚未拆封的行李拖了過來。
看他獻寶一般的端出了好幾樣東西——包括他方才驚嚇到她的那副面具,然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跟她訴說每件東西的來歷以及取得過程……
而她一如以往,總是立刻被他說的故事給吸引,專注聽著。
江皇昱——他這個人如果是生在古代的西方,職業必定是吟遊詩人,拿著豎琴在各個城堡間遊蕩說故事,而所有的貴族仕女會深深的被他吟唱的故事打動、著迷。
他就是有辦法讓人如身歷其境,隨著他一起冒險、一起經歷過那樣的事。
她還生氣嗎?
不!
他就是有本事讓她忘了生氣……也有本事讓她的心裡再度除了他,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