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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buch

遠心衡曲線 作者:Celeste若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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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1 09:33:11 | 顯示全部樓層
我在吧台點了杯Margarita,拎著杯子慢慢地,一步步地朝角落那空無一人的沙發走去。 黑色橢圓形玻璃茶几上還放著一個空酒杯和一杯剩半的琥珀色whisky。 也許服務生還未來得及收拾,我沒有太在意的將手中的Margarita放下。  整個人亦如得以解脫般的往沙發坐了下來。
小酌一口Margarita後,在柔暗的燈光下,我把自己腳上那雙在網上拍來的二手黑色高跟鞋脫掉。  透過微弱橘光,隱隱約約地看著那被磨破的黑色絲襪和那磨出泡的腳後跟,我不禁自言自語埋怨:「以後不管是二手一手,都要試穿過了才買!」
「嗯,我贊成。」一把沉厚嗓音突然回應道。           
抬起頭,我一怔,難以置信的看著倬立於我眼前的他。他怎麼來了?
無視我的一臉愕然,他說:「女生一定要有一雙好的鞋子,因為它將帶你走更好的路。」
「你怎麼來了?」我驚訝地問。
「這句話好像應該我問妳才對。」何亦憲邊說邊俯身往我身旁坐下,將握住的手機放在茶几上。然後拿起那剩半的whisky,輕輕地搖晃了下後,緩緩地啜飲一口,不疾不徐地朝我說:「我剛剛只是到一邊講電話。」
非常明顯,他是在告訴我,桌上那半杯whisky是他的,所以位子是他的。 可是,令我疑惑的是,他不是應該在宴會廳裡面嗎?而眼前這情況,他似乎比我早一步從宴會廳出來?
心裡浮現的疑問並沒有阻礙隨即滲透在我血液裡的尷尬,我迫窘地說:「不好意思,我以為這位子是沒人的…」
「沒關係,我一個人也無聊得很,正好妳來了可以和我聊聊天。」他很體貼的給了我個下台階。
赤腳的我有種失去安全感的不自在,也加深了我的迫窘,尤其是在他面前。我輕輕把腳跟墊起,想用裙擺把它們遮擋。
他凝視我,微微掀起嘴角淺笑,說:「妳好像很容易走錯地方。」
我好像很容易走錯地方? 摸不著頭腦,正想提問,卻被他突轉溫柔的語氣截住:「妳的腳還好嗎?」
「嗯,好點了。」把鞋子脫掉後,雙腳確實舒服多了。
「可是,你待會兒重新穿上應該還是會疼吧?」
呃…這個問題我倒沒想過。  瞟了手上的錶,我笑著回答:「我猜頒獎典禮應該進行快半場了吧!待會忍一忍就好了。」
他朝我點點頭,沒有言語。 拎起茶几上的Blackberry,嫻熟地按著那小鍵盤。 Blackberry的藍色螢光在這陰柔的lounge bar裡顯得格外明亮。
我握起Margarita啜了一口,細細地端詳這充滿巴洛克風華的lounge。   
片刻,他把手機放回茶几上,並伸手把服務生招來,指著他所剩無幾的Whisky說:「給我多一杯,還有也請給這位小姐喝著的同樣多一杯。」
服務生離開後,他朝我問:「妳不會介意我擅作主張吧?」
我輕搖頭抿嘴笑說:「不會,我還想謝謝你讓我多賴一會呢!」
他凝視我,只是微笑。
「對了,你怎麼出來了呢?」執拗不過好奇,我問。
「沒什麼,只是想出來透透氣。」他淡淡地說。
我點頭表示明白:「裡面的確是人比較多。」
「我確實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而且沒想到會被記者們一直問個不停。」他微皺眉頭。
「我想那些記者只是想把握機會,畢竟難得見到何總您本尊。」我故意用起敬語朝他解釋。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具有新聞價值。」
「那一定是因為你太低估自己了。」我說:「你可知道,我們這期雜誌一上市,收到了多少迴響?很多人都表示對你感興趣,而且90%是女生,剩下的10%男生我估計也是同性戀了。」
他一笑,輕輕搖頭否定:「不是我低估我自己,而是我低估了《LivChic》的影響力。」
我點頭一臉贊同,笑說:「哈哈,是啊!也對,是《LivChic》夠Power!」
他再次揚起嘴角淺淺一笑,後道:「妳知道就好。那,我希望妳可以為此負上責任。」
「責任?」我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是的,責任。」他點頭。「剛剛妳也承認了,因為《LivChic》,因為妳那篇專訪,讓我的生活突然出現了許多不必要的關注與麻煩,在情在理,妳說妳是不是都應該負上責任呢?」
聽起來有點道理,卻又不完全沒有問題。不知如何回應,我呆呆地問:「是這樣的嗎?」
他朝我點點頭「嗯」了一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承認在鐵板燒那夜以後,自己對他有很大的改觀。可是,這一刻,說不出為什麼,直覺地認為應該拒絕。「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麼,而且我也覺得……」我努力的想著拒絕的原因,卻怎麼也擠不出合適的理由。 幸運的是,茶几上那Blackberry恰好發出震動,把這話題打斷。
先接起電話,他再轉身對我輕聲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就回來。」
他離開後,我坐在那裡,思忖著心思難測的他到底想怎麼樣?「負上責任」四個字由他口中說出來是那麼地令人不安。 
還未來得及想出合適的拒絕理由,就看見他碩大的身影朝這走回來,手上還多了一個白色環保袋。
「看看合適嗎?」坐下後,他把袋子遞給我。
我有點不明所以然。
打開那一刻,我愣了。  裡面躺著的是一個香檳色長方形鞋盒。 霎時間恍然大悟,從剛才他開始傳簡訊到出去接電話,原來都是為了幫我弄一雙鞋子。 我有點明白又不明白的望著他,心裡的受寵若驚讓我連道謝都忘了。
他朝我微笑,體貼的道:「我不想看到妳因為穿錯鞋而把腳弄得傷痕累累。」
一道暖流從我心窩緩緩滑過。  自從兩年前父母不幸意外雙雙逝世、自從和方毅分手,這暖暖又甜甜的感覺好久不曾登門拜訪了。 真的沒有想過,沒想過他會給我弄來一雙鞋子。 曾經有個男人告訴我,他是不會送女生鞋子的,除了因為不知道鞋號外,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適合。 可是,此時此刻,就算鞋號不對,我也不會在乎了。
「這是五號的,希望沒猜錯。」
我再次愕然的抬眼注視他,驚訝於他的準確猜測。 可是,下一秒我又即覺這也沒什麼好奇怪,像他這樣的男人說不定女朋友一堆堆,猜鞋碼對他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我以前的女朋友對鞋子頗有研究,所以我也略懂一些。」他淡淡地回應我臉上的疑惑。
哦,原來如此。是他太過細膩,還是自己太輕易把想法寫在臉上了? 為了掩飾剛一剎那的胡亂猜測,我使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
而他,竟然也笑了。
我定定地凝視他,就因為這個笑容,感覺和他彼此間的距離又拉進了些。
隨後,在他注目下,我把鞋盒從袋子裡取出來。鞋蓋刻印著鼎鼎大名的 「Isabella」字樣。
Isabella是近五、 六年在歐美迅速崛起的鞋履品牌。以優雅簡約,舒適且不失美感的設計而聞名。時尚雜誌上許多好萊塢當紅影星都喜歡穿著Isabella的鞋子走紅地毯。  到目前為止,除非出國購買或是託人代購,否則國內根本就買不到。  重點是, Isabella是位華裔,且聽說籍貫就在M城。 到目前為止,揚名國際的華裔鞋履設計師好像只得Jimmy Choo,難得現在多了一位Isabella。     
前陣子,戚芸芸就有提及Isabella準備在國內幾個主要城市開設旗艦店,我們亦準備和她做個專訪。  也許因為祖籍在M城的關係, 她首個旗艦店地點就選擇了M城。  我們《LivChic》也收到了開幕典禮邀請函。  沒想到何亦憲竟有辦法在未開幕前就弄來一雙鞋子。
我雙手輕輕地掀開鞋蓋,一雙風格典雅、線條優美的黑高跟鞋瞬即映入眼簾。
「你接受分期付款嗎?」看到這雙昂貴精緻的鞋子,我本能地擠出這一句話。
「分期付款?」他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我點著頭回答:「嗯,不用想也知道這雙鞋子的價格起碼也要我好幾個月工資。可是,我現在每個月都要付房租,水電費,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生活費,要我一次把鞋的錢付還給你,好像不太可能......」
他聽了後,輕笑一聲,說:「我送妳。」
「不行,這太貴重了。」
「那妳就請我吃一頓飯好了。」
「這樣我不就很划算,一頓飯就可以換一雙名牌鞋。」我笑著不假思索道:「那以後我多點請你吃飯吧!」
他先是盯著我看,隨即耍寶地挑了挑眉,問:「妳確定?」
他的表情提醒了我一件事,於是我一臉懊惱的說:「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去的地方我可請不起?」
「那麼快就打退堂鼓?」他微笑輕問。
「若是你餐餐要吃法式料理,我可怎麼辦呢?」我作故頓了一下,道:「除非…」
「除非…?」他跟著重複。
「吃飯的地點時間由我決定。」
聽我這麼一說,他天生冷淡的臉龐乍然使出迷人笑容,朝我說:「好。」
    今晚的他心情似乎不錯,笑容從方才就沒有吝嗇過。他笑起來確實真的很好看,少了一份冷酷,多了一分隨性,我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嘿,你笑起來真好看,你應該多笑點。」
他凝視我,嘴角微揚,不語。
        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否多嘴了?
「妳不試試你的鞋子嗎?」他把我思緒打斷。
「啊,好的。」我翼翼地將這雙精貴的鞋取出,再分別套入雙腳。  站起身,我沿著茶几走了一圈,果然很舒服。
「希望這雙鞋子可以帶領妳走一條更好的路。」淳厚的聲音與此同時在我耳畔響來。
聽著他一番話,我腦海就像白紙一樣空白。 這樣的一個情景,迷人般的王子、漂亮如水晶的鞋子、我突然感覺自己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
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他的Blackberry又一次的震動,發出閃亮的藍光。
他低頭查閱了以後,抬起頭對我道:「我該走了,祝妳有個開心的夜晚。」語畢,即轉身離開。
「你也是。」我輕聲回應,不確定在這聲樂縈繞的空間裡他是否聽見…  
回到家,我把腳上的Isabella脫下,拿了濕紙巾把它們仔細拭擦一遍,才小心地放入鞋盒。
直到這一刻,我依然不敢相信,尊貴如他,竟然會給自己送來了一雙鞋。 我雙手抱膝坐在地板,怔怔地凝視眼前平放著的鞋盒,好久好久……
晚上,我做了一個幸福的夢。  夢中,自己生日的時候,身旁有一位屬於自己的男主角。
醒來,看了眼那擱在床邊的鞋盒,我緩緩伸手觸摸了下。  重重地吸了口氣,這,原來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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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1 09:33:34 | 顯示全部樓層
16
戚芸芸讓我出席一名新生代畫家的作品展。我對繪畫瞭解不多,畫家也沒接觸過幾個。  可,最近一些原來在國內不知名的當代藝術家卻忽然一夕之間在海外暴紅。  據說是某知名經紀人將他們作品拿到海外參展後,被國外媒體重新評價作大篇幅報導而頓時造成轟動。  如今回流了,大家都爭相採訪,《LivChic》當然也不例外。
今天展出的是位來自南方的畫家,因一幅大片海藍色叫《Dream》的作品,在紐約「驚見東方現代藝術」展中被一位收藏家高價買下後而逐漸走紅。  鬱悶的是,我們《LivChic》還沒收到任何答應接受採訪的回覆,我只好來這裡碰碰運氣。
「我們又見面了。」站在一幅大綠色,叫《Peaceful》作品前的我,聽見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愣了愣,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加速前進… 轉過身子朝聲音方向看去…真的是他!就在距離不到三 十步內。  只是,這句「我們又見面了」並不是同我說。  轉過身子時,他正與一位中年男人握手寒暄。  他身旁還有位身材高挑,栗色齊腰長髮,手提今年秋冬款藍色Hermes Birkin的大眼美女。  頒獎典禮之後,我一直以為李毓是他身邊的女主角,如今看來,他的紅粉知己並不乏啊…
今天的他身著淺色牛仔褲,一件白色長袖襯衫,搭配一件米色Armani Blazer,再配上一塵不染的皮質休閒鞋。雖然是一身Smart Casual裝扮,但仍然不失卓然瀟灑的風采。  果然,好看的人穿什麼都一樣好看。
顯然,他亦意識到我的存在。隔著那些許距離,他禮貌對我點頭。  我亦抿嘴微笑回應。
他的出現無疑給自己帶來了一陣擾亂人心的悸動…為了緩和那亂了次序的心情,我轉回身子,專心注視眼前這一幅被框在白色畫框裡的《Peaceful》,祈望在這一大片綠色中找尋一丁點安謐來平靜自己那不規律的心跳。
也許太專注於讓自己心跳回復正常的工作,什麼時候身旁站了一個人,我全然察覺不到,直到他那把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才把我喚回來。「這幅畫妳很喜歡嗎?」他端詳著我一直盯著的《Peaceful》問道。
「啊?哦…呃…喜歡,嗯不錯…是一幅…有一種…安謐的感覺。」被突然驚醒的我,支支吾吾,語無倫次的答著。
我聽到他在竊笑,隨後口吻似闡述的問:「我們似乎很有緣?」
才稍作平復的心,聽他這麼一說又不知覺地活躍起來。真的很可惡,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打亂我心臟的正常活動速度? 不想被發現,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我不知道你是個相信緣分的人。」
    他並不接話,只默不作聲的凝望我幾秒。隨即把目光移轉回《Peaceful》。
隨後,他問:「妳今天怎麼會來這裡?」
「工作啊!」我不加思索。
「完成了嗎?」
說到這,我無奈地搖頭。「我想約這位畫家做個採訪。卻一直沒收到答覆。今天來這裡就想看看可否見到這位畫家。如果沒什麼收穫,我想我是不能下班了。」
「只要畫家答應接受採訪,妳就可以下班了?」
「算是吧!至少對主編有個交代。」
「那這個周日妳到博多高爾夫俱樂部去吧!我約了幾個搞藝術的朋友在那裡打球。這位畫家的經紀人也在其中。」
我不禁驚訝地看著他,問:「這個…可以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周日妳到了就給馮葛打電話吧!我會交待下去。」
「那...我先謝謝你了。」雖然難以置信,但不可否認,這看起來是很好,也是我需要的建議。
他點點頭,算是接受了我的道謝。
「那妳現在可以下班了,是吧?」突然,他問。
我點頭「嗯」了一聲。
他先是滿意一笑,然後對我道:「我記得妳還欠我一頓飯。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我定定地凝視眼前這個即霸氣又好看的男人,我知道幾秒前他才幫了自己一個忙,我也沒有忘記不久前他送了自己一雙Isabella,我更清晰地記得自己說過要請他吃飯。但,那就只是說說,說說而已…
有一種男人,對自己來說,就像一隻限量版Hermes包,儘管有多喜歡,也只能站在櫥窗前默默欣賞而已。沒有別的,只因為自己根本負擔不起…  而他,我想就是這樣的男人。
小佑說得對! 他,有錢、有才、有貌,甚至還有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還怕沒有嗎?
自己只不過是在這勢利社會,努力工作之餘偶爾作點白日夢,偷偷懶的平凡小女人。 理智清楚的告訴自己,我和他,就像兩個怎麼也連不起來的圓圈圈……
     
那天早餐,當自己從美夢中醒來,當手輕觸那香檳色鞋盒,確定不是夢的一霎那,恐懼和不安隨即遽而襲來…
不再是十八、 二十情竇初開對愛情有憧憬的少女。嘗過了情傷,瞭解其中滋味有多苦澀的自己,早已失去了為愛冒險的勇氣。  現在想要的,不過是個可以和自己分擔生活上的柴米油鹽,吃著家常菜、聊生活瑣事、聽音樂看電視、嘗嘗Haagendazs。  有關心、有微笑,過著簡單幸福生活的平凡人而已……
當天早晨,臨出門,我把鞋盒藏在鞋櫃最深處,不想讓自己再看見它。因為它會帶給自己很多遐想,那些我不敢奢望也負擔不起的遐想…
偏偏今天,讓我在這裡遇見他。   對於甚少逛藝廊,因為工作才出現在這裡的我,幾乎要相信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緣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這世界有緣無份的故事,天天都在發生。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對他說道:「何總,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些事情要我回去處理,所以不好意……」
「五分鐘後我在藝廊大門等你。」說還沒說完,他已經把我打斷。
丟下這句話,他即轉身離開。 留下雙唇微張,還沒反應過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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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2 09:12:57 | 顯示全部樓層
17
我一直在展場裏來去踱步,思緒不停地在掙扎,完全亂了章節……
天知道,我害怕受傷的同時亦非常害怕自己真的會喜歡上他。
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是一種負擔……
走到接待處悄悄地往外望,果然看見他黑色的Maserati停泊在大門外。
我深吸口氣,在心裏對自己說:張默冉,沒關係的,就讓他等吧! 從後門溜走就得了,別讓自己越陷越深了。
隨即,我在這偌大的白色空間裡兜了幾圈,卻怎麼也找不著後門。 無奈地走到接待處,小聲地問:「請問你們這的後門在哪呢?」
接待小姐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但還是禮貌的指了指前方,答道:「那幅《Peaceful》,把它取下來就是了,但這門只在緊急事故時才會使用。」
聽了她回答,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看到我的反應,她帶點關心又有些好奇地問:「小姐,請問您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搖搖頭,難不成要他們取下那幅比我還高的《Peaceful》嗎?  轉身那一刻,我的哭笑不得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驟然轉為欲哭無淚。  因為…因為,他竟然就站在我身後,蹙著眉頭,神色複雜的注視我。眼神中有疑慮、探究、和那很久沒出現的審視,甚至還有一點受傷的感覺。  我整個人被他「投射」的無地自容。  羞愧、內疚、迫窘頃刻間隨著血液一併在我體內擴散而開。  他一定聽到了自己和接待小姐的對話。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每次可以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面前呢?!
我怯怯地望住眉頭皺起,默不作聲注視我的他。  非常明顯,他生氣了。
就在我準備開口說些什麼之際,他卻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去。  我直覺地追了出去,在他身後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我…我…我剛剛只是…只是…剛只是…」該死的,話到嘴邊,我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只是什麼?」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口氣冷淡,表情冷漠朝我問。
我猝不及防,差點撞上突而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的他。「只是…只是…我只是突然想起有篇稿子還沒寫完,我得趕回去把它寫完而已…」我支支吾吾。      
他臉色毫無溫度地凝視我,雙眼寫滿不信。
我被他瞪得有點心虛,有點尷尬。 於是,咧開嘴巴訕訕笑著:「哈哈…哈哈…還是我們先去吃飯好了,吃完飯我才回去公司把它寫完…哈哈…哈哈…」如果前方有一面鏡子,我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來一定很白癡…
他不語,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後,轉身邁向大門。
這一次,我沒有追上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大門,聽著他Maserati宏亮地引擎聲像一陣風般呼嘯而去。  我儜立原地,感受著心中湧現的酸澀,獨自苦笑……
但,這不是自己正想要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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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2 09:13:08 | 顯示全部樓層
18
回到公司,我忙著讓自己忙,忙著讓自己專注,忙著讓自己不去想太多…
時間一分一秒滴答而逝。  抬頭時,發現窗外天色早已染成大片深茄子色。公司除了幾位仍在趕稿的同事,就剩我了。  站起身,我到Pantry去沖泡杯咖啡,告訴自己喝完咖啡就該回家了…
「他奶奶的!誰的手機在那響了半天不接啊? 要是不想接就把它熄了,別在這妨礙我的思路! 靈感都被那鈴聲給趕走了!」手裏捧著咖啡的我,突然被我們組裡一位脾氣不太好的資深編輯的一聲大吼給嚇了跳。  他口中那鈴聲響個不停的,正是自己包包裏的手機。  我趕緊放下杯子,邊道歉邊跑回座位去把它接通。     
「喂,你好。」我小聲地說。
「張小姐,我是馮葛。不好意思,可否麻煩妳把手機給何總聽一下?」他口氣有些匆忙。
「什麼?」聽得一蹋糊塗的我眨了眨眼問道。
「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公司突然有急事需要和他彙報。」馮葛解釋。
我用了幾秒才會意,他是以為我和何亦憲在一起,是吧? 「馮特助,他…他沒和我在一起。」
電話那頭沉吟了一會兒,喃喃咄咄道:「這就怪了,今天下午在畫展他讓我送周小姐回去時,不是說要和妳一起吃飯慶生的嗎?」
慶生? 聽見這兩個字,我心全是一片訝然! 迫切地向馮葛求證。「你是說今天是他生日?」
「張小姐,妳該不是沒有和何總去吃飯吧?」馮葛反問,口氣中存著一絲不可思議。
「這…這…我公司有事我先回來了…」我囁嚅地解釋。
「明白了。那我再找找看好了。」他歎息道。「打擾妳了,不好意思!」
我急切喚住快要掛上電話的他:「嘿!馮特助…」頓了頓,我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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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2 09:16:10 | 顯示全部樓層
19
M城的冬夜,寒風陣陣,我雙手抱肩摟緊大衣,站在公司大樓下等待馮葛來接自己。  自從在馮葛口中得知今天是他生日那一秒開始,整顆心早已被一股無以名狀的茫然充塞得不知所措。  今天中午他深邃黑眸流露的一絲傷感,像投影片般不斷地在我腦海中重複播放。  這一刻,才發現當時他眼中那絲感傷,原來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我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上了車,我幽幽地對馮葛說。
看著柳眉緊蹙的我,馮葛安慰道。「沒事,你別擔心。」
「如果他有告訴我,我一定不會拒絕和他吃飯的。」明知道不知者無罪,我卻還是忍不住責怪自己。
「也許他只想像平常一樣吃個飯。」馮葛說。
是啊!而我竟然拒絕和他共餐,在他生日當天。 想起過去,自己每一個孤寂的生日,心裡有種說不出滋味的淒涼...
「妳喜歡何總吧?」馮葛突然朝我吐呐一句。
這…問題太出人意表了,教我又怔又訝得瞪大雙眼。但,這問題也太敏感了,我不打算作答。
「可是妳看來並不是很瞭解他。」沒等到我的答覆,馮葛看著前方,自顧自地說:「何總是個很成熟理智的男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拒絕和他吃飯就想不開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我想太多了嗎? 一股微微的怒意伴隨著一絲羞臊湧現心頭。我清清喉嚨,認真地解釋:「我只是覺得有些內疚,一個人過生日很淒涼的…」
察覺到我的不悅,馮葛連忙解釋:「張小姐妳別誤會,我只是不想見到妳在自責而已。依我對何總的瞭解,說不定他早已知道我正準備向他彙報的消息了。」
「你是說他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消息了才忽然聯繫不到人嗎?」
馮葛點頭。「何總有個習慣,每次碰到需要冷卻的情況,他就會到那裡去…」
「你是說你知道他在哪裡了?」我問。
他點點頭,道:「我也不太確定,我們這就去看看…」
「你們公司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嗎?」 這問題可能涉及商業機密,極大可能我不會得到答案,但我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是有點棘手。」果然,馮葛回答得既含蓄又簡潔,表情也微微起了變化,似乎不願多說。
我只好轉移話題:「你跟在何總身邊很久了?」
「有七、八年了。」
「哇!真久。」我不禁驚歎。  一個員工願意跟隨著一個老闆這麼長時間,表示在某種程度上他是個好老闆吧?
馮葛把車拐入另一條大道,我隨著他拐彎的方向凝望窗外。  街道上的人、事與物宛如跑馬燈般一晃一晃而過。我不知不覺揣測著何亦憲離開畫展後都做了些什麼事情,遇見了什麼人? 心裡默默祈望,一定要讓他遇到開心的事情。
片刻,馮葛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對我說:「我覺得,何總對妳是比較…特別的。」
我微怔,還未來得及消化他話中含意,他又接下去說:「這種情形,我在多年前見過一次。」
不太明白馮葛的意思,我滿載眩惑的望著他。
「多年前,何總有個漂亮,又有才華的戀人,可惜何總最後被她甩了…」馮葛淡淡地說。
他,竟然也會被人給甩了? 我有點不可置信。「這…還真令人難以相信。」
「是很難令人相信。當初,他們是那麼相愛,周遭的人都以為他們會結婚。」
「那為什麼會分手呢?」我越發好奇。
「細節我們做下屬的也不太清楚。  聽說好像是出現了第三者。」
「該不會是他到處拈花惹草惹的禍…」想起每次見到他,身邊總會出現不同的女人,我主觀地道。
「你猜錯了,是女生那邊出現第三者。那時候的何總對愛情可專情了。妳現在看到的他可是和那女生分手後才出現的。自從他們分開後,他對感情似乎再也沒認真過了。」
想不到何亦憲還有這樣一段往事。是什麼樣的女人讓他有如此的變化?
「那…女生很特別嗎?」
「知性、漂亮、有才華。」馮葛說。
知性、漂亮、有才華?  我試圖在腦海中拼出一副圖樣…
「那時候的他…有很傷心嗎?」
「他消失了一陣子,沒有人聯繫到他,更沒有人知道他到哪去了。一個星期後他回來,整個人都變了,生活好像就只是工作。」
現在的他是如此自信又自若,且身邊總有不同的女人圍繞著,我實在無法和馮葛口中那深情的他產生聯想。
「不過,何總確實是很有才幹,眼光準確獨到不說,做事快,狠,準。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雙手打拼出來的。」
「馮特助,他用了不少錢收買了你吧?讓你這樣稱讚他?」我開玩笑。
馮葛沉思了會,認真道:「不瞞妳說,何總是我學長。有段時期,他給了我不少幫助。」
「所以你就決定終身為他效勞了?」
「如果妳對他瞭解多一點,或者妳有見過他工作的樣子,妳就會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願意為他工作了。」馮葛表情堅決地說:「他是個有能力的老闆。」
我但笑不語。
「妳知道為什麼何總從來不願意接受媒體的採訪嗎?」馮葛反問。
「因為他處事作風一向甚為低調。」我說。
「妳說對了一半。  當年的金融風暴讓何總的身家一下子翻了好幾倍,媒體對他突然關注起來。  但,這違反了他一向低調的作風和原則。特別是那段時間,在許多人飽受金融風暴的牽連下,他覺得如果自己接受採訪,分享媒體眼中那所謂因為與「受害人」背道而馳所創立的對沖基金的「致富之道」,對那些「災民」來說,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霎時間,我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他不願接受採訪的原因。  難怪在高爾夫俱樂部,我提及次貸風暴和對沖基金時,他臉色毫無波動,完全見不到一絲被讚賞的喜悅;難怪他會以極具技巧性的方式告訴自己說他覺得《LivChic》是時尚雜誌,所以,他不想談論公事。
心中對他的好感,情不自禁又升高了。  和馮葛這一番談話讓我瞭解了不一樣的何亦憲,一個至情至性的何亦憲。
「馮特助,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呢?」我看著馮葛,忽然好奇地問。   
「因為,我看得出何總對你很不一樣。」他說得很坦然。
「哈哈! 別告訴我,我長得和他之前喜歡的女人很像,或是有點像。」我打趣道。
馮葛聽了,撲通一聲的笑開。「哈哈,妳和她? 不像,一點都不像! 而且還差多呢,一個地,一個天。」
被馮葛這麼一說,我頓時語塞。雖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雖然知道比自己漂亮的大有人在,但還是難免有點小受傷。他竟然用一個天,一個地的差異來形容……
「張小姐,我們到了。」馮葛的聲音把我鬱悶的心緒打斷。
抬眼一看,竟是城中著名的高級健身會所。  透過車窗仰望二樓,落地窗後是一排正在跑步機上跑步鍛練的男男女女。
「你剛剛說的地方就是這裡?」   
「何總每次心情不好,都會來這裡活動活動。」馮葛點頭,把車停泊在會所外。
跟隨馮葛踏入會所,卻見許多正準備離開的人。  瞥了手上的錶,發現原來已經快九點了。
    經過櫃台,服務生正對一位客人禮貌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快打烊了,您先把這些資料帶回去好好研究,明天再來辦入會手續,好嗎?」
「何總不會在裡面吧!人家都快打烊了。」我同身邊的馮葛說。
「何總是這裡的特別會員。」馮葛簡單回應。
「馮特助您好。」一位身穿著制服的男人不知從哪冒出來,笑著對馮葛問好,同時亦朝我禮貌點頭。
「何總在裡面吧?」馮葛朝他問。
「嗯,何總來了好幾個小時了。」此人點點頭。我看見他口袋上別著經理二字的名牌。
馮葛領著我經過幾間大大小小的健身房、舞蹈室、游泳池,再走到戶外,最後 ,我們才在一間獨立室內球場停下腳步。  我目光頓時被那讓我牽掛了整個下午的健碩身影給吸引。
隔著一大片落地玻璃,看著在另一端的他,正迅速有節奏的移動腳步,並非常技巧性地猛力揮著球拍。一顆黑色小球在他重覆用力地揮打下呈現出不規則的發射方向,時而從牆上回彈;時而反彈到側牆,又或者先到側牆、後牆後再反彈到前牆。
汗珠一顆顆從他身上滲透而出,猶如被雨淋透般,將他白色運動衫汗濕了一大片。
沒錯,他是在打壁球。  對著牆壁,一個人在擊球。
壁球場外有張長凳,是為下一組等候入場打球的人而準備的。  馮葛與我在長凳上坐下,安靜等待裡頭正和牆壁作戰的他。 
看著他全神貫注,對著牆壁猛力回擊的模樣好像跟球有股深仇大恨般…… 瞬間,一股疼惜感湧上我心頭,今天是他生日,他卻一個人在這裡打著寂寞的壁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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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5 09:05:30 | 顯示全部樓層
20
坐了約半小時,打的非常投入的他,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我們的存在。
「他常來這裡打球嗎?」
「心情不好的時候。」
我低頭不語,內疚感再一次浮現。
「看他打球的模樣,今天公司發生的事情他應該知道了…」馮葛推測道。
突然「啪」一聲! 我和馮葛不約而同往聲音方向望去,只見那被何亦憲丟在地上的球拍,像條垂死的魚般可憐地平躺在地。  何亦憲走到角落,俯身從地上的運動包裡取出毛巾,擦了擦漂浮在臉上的汗水,再拎起包包旁一瓶礦泉水往自己口裡灌。
我跟隨馮葛站了起來,朝他走去。  推開玻璃門,他看見我的那一霎那,眼神閃過一絲微訝。  但只是一秒,他即恢復了一貫的冷漠,對馮葛交代:「你聯絡吳律師和張律師,明天一早到公司開會。另外,盡可能收集所有相關資料,明天會議前放到我桌上。」
看著他冷靜沉著吩咐馮葛辦事,想來已經知道馮葛所謂的突發狀況了。     
馮葛離開後,就剩下站在那裡的自己。  一想到下午畫展的事,我像犯了錯等待受罰的小孩,不敢直視眼前的他。
他在長凳上坐下,眼睛瞥向長凳剩餘的空間,對佇立在那的我說:「坐吧!」
乖乖地坐下後,才發現模擬了無數次的開場白,在這一刻突然煙消雲散。  重新盤算著該如何開口之際,他低沉嗓音溫和地問:「吃了沒?」
「咕嚕咕嚕…」肚子經已迫不及待替我回答了。  我有些窘迫,若無其事地低頭望著地板。
他還是聽見了吧! 看著我說:「妳先到大廳等我,我去洗個澡,五分鐘後見。」
服務生把我領我到大廳,我才察覺健身中心的燈火已經熄滅了一大半。但,眼前這幾位服務生也似乎沒有趕人的意思。 我隨口問了給我端茶的服務生:「你們一般什麼時間打烊?」
「九點。」她說。
我低頭瞟了手腕上的錶,快十點半了。
「何總是我們的特別會員。」服務生似乎看透我的思緒,主動解釋。
「特別會員?」
「嗯,剛剛那間是何總的專屬壁球場。」
「專屬壁球場?」
「是的,何總常年包租了那間壁球場。 不論什麼時候,何總要想打球,想打多久都沒問題。」
「哦…我明白了…」有錢人生氣或情緒不好想發洩時,果然可以比較帥點!
「什麼事情明白了?」他低沉嗓音響起,一臉饒有興趣的走來。
我從沙發站起身,隨口笑著回應:「沒什麼,只是在感悟有錢真好!」
他定定凝視我,輕聲問:「妳是不是覺得我滿身銅臭味?」
被他突來的凝重嚇著了,我微怔,後笑著調侃道:「你果然是在國外待久了,中文都忘了,滿身銅臭味一般是用來譏諷那些有錢卻品行不端的人,比如唯利是圖,賄賂公行,敗壞風氣等。 像你這種頂多只叫……奢侈。」
他輕笑,說:「走吧!醫肚子去。」
「等一下,你的襯衫…」他身上襯衫似乎有點不對勁,我輕緩地說。
「嗯?」他揚著濃眉,似乎很期待我說下去。
我指著他襯衫不見鈕扣的針線痕跡說:「這裡少了一個鈕扣。」
他眉頭抑得更高,凝視我問:「妳發現了?」
「是啊!我發現了。你這裡有多備幾件衣服嗎?要不你先去換一件吧!」我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
語畢,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又是那莫名探究的眼神。 隨後,他輕搖下頭,有點自嘲地笑說:「這樣可以,不礙事。」頓一頓,他意味深長地說:「這鈕扣好久以前掉了,希望哪天撿到的人可以把它還給我。」
「哈!這機率比中彩票還低吧!你乾脆買新的算了,你又不是沒錢。」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絲毫不在意把衣服穿在身上,想必是一件他很喜歡的衣服吧?
聽我這麼一說,他只笑不語。
難道,是他那位前女友送的嗎?
往停車場取車路上,我對他道:「上次說好我要請客的,那這次就我請吧!」為了道歉,為了慶祝他的生日,同時也算是履行了自己之前的承諾,真是一石三鳥! 我在心裡滿意地盤算著。
他點頭。「好,妳想到哪裡去吃?」
呃…今天是他生日,老人家不是說生日要吃麵條以祝長壽嗎?「我們去吃麵條好了。至於地點,你作主吧!看你想去那家麵館都行。」一碗麵應該不會貴到那去。
他嘴角勾起,再一次說:「好。」
可是,當他把車子停駐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 那是城中一家著名的五星大飯店! 坐在車內的我愣愣地凝望眼前富麗堂皇的建築。   
他看著我一臉認真的說:「我們到了。」
「我知道。」我苦笑,心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完了完了,這裏一碗麵要多少錢呢?
真不知道他是有意無意,他一臉無辜的對我說:「那我們下車吧!我餓了。」
好吧!好吧! 誰叫自己說要請他呢? 大不了這個月剩下的日子我挨泡麵就是了…
一下車,他把鑰匙交給迎面撲來的泊車小弟。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我決定走他在前面。  當我踏上飯店大理石階梯時,忽而聽見他在後面輕聲喚著:「張默冉,妳要到哪裡去?」
我轉身朝他理所當然的道:「吃麵啊!」
他看著我,手指了指斜對面,一家正好被這大飯店華麗氣勢給遮蓋得根本不會讓人注意到的小麵館,嘴角飄過一抹隱約地微笑朝我說:「是啊!但不是這裡,是這裡。」
看住他忍住譏笑的臉,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忽悠了。
我每次羞赧又懊惱的表情,似乎總令他很滿意,他咧開嘴巴笑著對我說:「走吧!」
我心不甘情不願的佇立於原地,凝視著他碩大好看的背影…… 這個人真無情啊! 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我呢? 馮葛說他對我特別? 是因為我特別容易被作弄是吧?
走了兩步,發現我並未跟上,他回頭,振振有辭對我道:「我可是為妳的荷包著想啊! 如果妳堅持要吃這一家五星飯店,我也無所謂。」
好好好!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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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5 09:05:56 | 顯示全部樓層
21
小小的麵館,沒想到人是那麼地多。   這裡的菜單都貼在牆面上。 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得先在門口櫃台點菜繳錢。  在這裡他不是特別會員,也沒有什麼特權,老闆更不知道他是誰。  付了錢後他和我和大家一樣端著食物,在這個狹小擁擠的空間裡找尋空位子。
也許都餓壞了、也許旁邊還坐著人、也許人聲沸騰太嘈雜了,我和他默默地食著。  趁他不注意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頭頂上那剛梳洗,尚未風乾的髮絲雖然有些凌亂蓬鬆,但卻讓他顯得那麼桀驁不馴,呈現了別具一番慵懶隨性的好看。我心裡不禁嘀咕,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竟然會捨得把他甩了?
「再看就要收費了。」
OMG! 被發現了,我趕緊把眼珠子轉向碗裡的麵條,低著頭一味地把食物往嘴裡塞。
然後,我又聽見他在竊笑了。
我即羞又惱,隨口為自己編個理由。「我只是在想你會不會不習慣在這樣的地方吃東西。」
孰知,他卻認真的說:「所謂的習慣其實也只不過是人們不停地重覆選擇同一種生活方式的理由。」
我偏著頭思考著他的理論。
「只要一個人願意,很多時候習慣不習慣都不是理由。」他凝視著我,分享他的觀點。
嗯,似乎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看著我專心思索的樣子,他又笑了。但,這一次,眼神卻是出奇溫和。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專心吃著那未完的麵條。
「妳在M城待多久了?」他問。
「兩年多一點。」
「想看看M城的夜景嗎?」
22
就這樣,吃完麵條,我們來到旁邊五星大飯店的Lounge 。   
Lounge位於飯店頂樓,服務生一見到他既恭敬地連連稱聲「何總您好!」穿著西裝外套的經理更是殷勤地朝我們走來,一臉恭維道:「何總您好!有一陣子沒見到您了,最近很忙吧?」
不用說了,這也是他常到的地方之一。
經理親自把我們領到走廊末端的一個包廂。
「何總,您上次那支未喝完的2002年Cabernet Sauvignon紅酒不知你今晚有想要品嚐嗎?」經理微微俯身,向何亦憲詢問。
「妳想喝點什麼?」何亦憲向我問。
「可樂可以嗎?」不勝酒力的我問。
「兩杯可樂,我的那杯照舊。」他對經理說。
很快,服務生就為我們送來兩杯可樂。他那杯可樂旁多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小碟,裡面盛了一粒粒數不清的白色砂鹽。  像上次一樣,他將少許鹽巴倒入杯子,杯裏的可樂驟然湧升氣泡,眼看快要溢滿時又恰時地倒退…
「為什麼喜歡這樣喝呢?」我好奇地問。
「要不要試一下?」他不答反問。
「好。」我把杯子推向他。
他輕輕地倒了些許砂鹽到我杯裏…
泡泡驟升倒退後,我輕輕啜了一口。
也許加了鹽巴的可樂真的比較好喝,也許是因為他喜歡喝加了鹽的可樂,也或許兩者都有。
爾後,我喝可樂時也總喜歡加上少許的鹽…  在很久以後的一個夜晚,我才發現自己多了這一個習慣,特別是想起他的時候,我都會喝杯加鹽的可樂,彷彿這樣就會同他靠近一些,縱然他從來沒有告訴我他為何喜歡這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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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6 09:45:20 | 顯示全部樓層
23       
包廂裏寬敞的落地玻璃,讓我們在沒有視野阻礙下,將M城閃耀的景色一覽無遺。  
夜晚被霓虹燈點燃的M城就像一片上了色的都市叢林,繽紛絢麗、美麗迷人。  特別是飄著絮絮細雨的這一刻,一層薄薄霧氣讓窗外的一切宛如籠罩了白灰色的糖霜般地朦朧迷離,撩人靡麗。
「來了M城兩年,這是我第一次在高處俯瞰M城,M城夜景真的很漂亮!」我輕倚在窗邊,忍不住讚歎。
他走到我身旁,靜默不語地伴著我,仰望窗外耀眼的景色。
「這裡就是我們公司吧? 那這個就是我住的地方囉?」窗外的景物都變得好渺小,我覺得好有趣,指著窗外那縮小了許多倍的一景一物不停地研究著。
「有帶口紅嗎?」突然,他朝我問。
「口紅?」我望向身旁的他,蹙起眉頭問。
「嗯, lipstick。」他點頭,用英文重覆。
我走回沙發,從包包取出自己的MAC口紅,邊遞給他邊問:「你要來幹什麼?」
接過我手中的口紅,他端詳了一下,對我說:「這支就給我吧! 下次我送妳一支新的。」
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個大男人要一支口紅來幹嘛呢?
很快,我的疑問有了解答。他把蓋子打開,輕巧地旋轉出瓶罐裏的桃紅色口紅,在玻璃窗上畫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圈,然後在圈圈內又畫出一大群高樓, 窗外渺小的景物,這時候看起來猶如一張3D地圖,他邊畫邊朝我說:「這裡以後會是一個很大的綠能數碼住宅區,將會是一個結合了最新電子科技和綠色技術的住宅區。住在裡頭的人除了可以隨時免費上網,還可以享用許多節能減碳化的設施……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我們公司正在開發的計畫……」
我雙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視眼前這個用著我的口紅在這  「玻璃地圖」上畫著他事業版圖的男人。  看著他目光炯炯,認真在上面繪出那些漂亮建築輪廓的神情,頃刻間,我心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十年前,美國IT風潮興起後泡沫了,取而代之的是房地產熱潮。同時,也因為次貸而連帶金融業繁榮起來。現在,房地產金融也泡沫了,接下來另一波興起的就是節能減碳的綠色主題。在這綠色概念下,誰能夠由此跳脫而出的誰就是贏家…」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了,目光瞬間變得深沉,緊緊地眺望窗外,好一會兒,若有所思道:「有人說站在高處會看得更遠。可是這些年,我卻發現,人一旦站在高處後就會比站在平地時更害怕跌倒。」他濃眉微微皺起,似乎有感而發。
不曉得是錯覺嗎? 今晚的他心情似乎有點慵倦悶懣,很多時候也只是笑而不答。  想到這,我心不知為何莫名地疼惜起來…
「雖然如此,但這世界上還是有許多人不斷地想往高處去…」我輕聲說:「有些人並不希望一生就這樣過了…」
他俯首凝望身邊的我,問:「這裏面有包括妳嗎?」
「我?」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這麼一問。故作思考一番後,我對他眨眨眼,語氣調皮道:「我有懼高症,站太高我會害怕的!」
聽見我的答案,他揚起嘴角輕笑,語氣帶著些許溺愛地說:「妳這膽小的女人。」雖然笑了,可,他那緊蹙的眉頭仍舊沒有鬆懈下來。
    「我聽馮葛說你們公司發生了些狀況…很棘手嗎?」因為聽馮葛提過,此刻瞧見他眉頭深鎖,自然產生了聯想。
他沒有正面回答,沉吟了一會,說:「有些事情其實就像打壁球,當球朝你飛過來的時候,並不是要將球用力的打回去,而是要順著球路將它彈回去。」
不知怎麼了,感覺今天的他說話都很玄,玄得叫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無論如何,今天是他生日,我真心希望他可以開開心心,至少開心的度過這一天。啊!糟了,生日! 我瞥了瞥牆上的時鐘,發現還差五分鐘就要十二點了! 靈機一動,我趕緊拿起被他擱置在邊框的口紅,在玻璃空白的地方寫下:「何亦憲,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每天開開心心。」隨後,在右下方寫上了日期和名字。
完筆,我抬眼,朝他使出一抹微笑。  四目交投之際,我瞧見他深沉的目光乍現絲訝然。  而後,他靜靜地凝視了我好一會兒。片刻,他問:「妳生日的時候都會許什麼願望?」
我一臉莫名的望著他。「今天是你生日,你怎麼問起我的生日願望來了?而且,沒有人告訴你嗎? 生日願望說了出來就不靈驗了。」
他輕笑:「傻瓜,就如妳說的今天是我生日,又不是妳生日,所以把妳生日願望告訴我也不會怎麼樣,不是嗎?」
哦,好像也是。  我把自己手掌在他面前攤開,指著掌心,對他說出一個自己都覺得不可能會實現的願望:「我想要一條遠心衡曲線。」
「遠心衡曲線?」他滿載問號的重覆。
我假裝歎了口氣,道:「咳…你這個在外國長大的孩子怎麼會懂呢?遠心衡曲線就是感情線的另一個名稱。」我左手食指邊在右手掌心上指畫,邊朝他解釋:「就是從小指這裡開始向食指橫伸。它代表了一個人的愛情…… 可惜,我掌心上好像沒有這條線… 有人說,沒有遠心衡曲線,就沒有愛情…」我幽幽地說。 雖然不迷信卻還是忍不住相信…
「你們女人就愛信這些。」他輕搖頭,不以為然地把我打斷。「就不過是一條線,來,把手給我。」              
我擰著眉,一臉疑惑的凝視他。
他輕柔握起我右手掌,從外套內側口袋抽出一支Mont Blanc黑色鋼筆,迅速在我掌心上劃過一條線,說:「這就是妳的遠心衡曲線。」
我瞠目結舌,不能置信地望住眼前的他,這…這是我認識的HE集團的何總嗎? 「你可是堂堂一個集團的CEO耶! 怎麼像小孩子似的這麼這麼…」幼稚呢? 望著一臉沉穩的他,後面兩個字我實在說不出囗。
「法律有規定CEO必須整天板起臉孔來見人嗎?」
    我搖頭:「沒有」
「法律有規定CEO一定要成熟穩重,舉止莊重嗎?」
    我搖頭:「沒有」
「那法律有規定CEO不可以在一個人手掌上畫線嗎?
「沒有…」我又搖頭。「可是……」來不及把話說出口,他隨即俯身把我雙唇給堵住…
我一臉錯愕! 雙眼掙得大大,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那麼近的距離看著他垂眼濃密的眼睫毛、那麼近的距離聞著他灼熱撩人的氣息、那麼近的距離聽著他時而輕微時而沉重的呼吸聲,我感覺心臟跳得好快好快…彷彿就要從我衣服跳出來了…
很久很久,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才輕輕把我放開,細聲呢喃道:「你知道嗎? 妳今天中午拒絕我是對的,妳不應該再回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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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6 09:46:13 | 顯示全部樓層
24
星期一午餐時間,楊珆一臉神秘對我說:「小冉,這消息還正勁爆,原來那個何亦憲的情人另有其人,不是才女李毓哦!」聽到楊珆提到何亦憲這三個字,我心不期然顫抖了下。  停下手頭的工作,臉帶疑惑地望向拎著本八卦雜誌的楊珆。  楊珆一臉滿意地看著我,似乎因為成功引起我注意而高興,說:「真命天女其實比李毓更有來頭哦! 是北美億萬富豪王長銘之獨生女——Lorraine Wang!」
「王長銘?那個做燈泡起家,如今生意涉及房產,飯店、鋼鐵、百貨、超市、私人飛機製造業等的華裔富豪王長銘?」小佑加了進來,並且倒背如流,一口氣細數著。
楊珆點著頭。「嗯!正是他。其實別的不說,就說他的老本行,燈泡好了,拉斯維加斯百分之八十的賭場、飯店的燈泡都是他們家供應的。拉斯維加斯嘢! 妳知道整個拉斯維加斯城每天晚上亮起來需要多少個燈泡嗎? 單是這個就夠他們不愁吃穿了。」
「是很有錢!但,李毓也不差啊!雖然家世不及王家富有,可到底也是哈佛才女!而且人長的又漂亮。如果我是何亦憲,我也不知該怎麼選。」
「一定是王家大小姐。」楊珆篤定地說。
「為什麼?」小佑越發的好奇。
「自古以來,男人為了鞏固自己的江山和擴充他們的事業版圖,哪個不是選擇政治聯姻?」楊珆反問。
「說得何亦憲好像是為了錢才和王家小姐在一起似的?怎麼說他自己也是有身家的人。」小佑一臉不以為然。
「親愛的,愛情對他們這些野心勃勃,生活在權力世界裏的人來說只不過是一道甜品。他們關心的是如何能不停地創新營業數字,擴大事業版圖而已。」
「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小佑反對。
「但,大部分都是這樣。」楊珆堅持。
「照妳這樣說,那像我們這種沒有家世門閥的女人不就沒機會了?」小佑問。
楊珆白了她一眼,道:「妳這觀念可要改一改!嫁入豪門有什麼好的?那些名門貴婦許多都只是表面風光而已。身穿名師設計的衣服、手拎最好的包包、出門有司機接送、孩子家事有傭人在做,可是他們有多快樂?多幸福?我們真的不知道… 她們丈夫的事業越做越大,相對的她們就有多寂寞空虛…」
「和她們最親密的通常都不是她們父母,是傭人!  小時候父母每天忙著賺更多的錢,她們許多都是由傭人陪著長大的,再不然就是被丟到國外去念書。結婚後,她們老公又為了事業而忙碌,不幸點,可能還會碰上老公外遇。 所以,最後她們才會把目標轉移到物質上的享受,去享受購物帶來的快感,還有金錢換來的滿足感…」楊珆滔滔不絕的道出自己觀點。「要嫁入豪門,EQ要很高才行,要懂得自得其樂、忍受寂寞,儘管背後有許多心酸怨言,在人前人後還是要眉開眼笑,保持形象。像妳這程度的EQ就別想了啊! 乖乖找個平凡點的老實男人也許還比她們幸福…」 微頓一下,楊珆笑盈盈說著:「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還得感謝她們!因為她們,我們才有工作嘛! 別忘了我們工作的部分任務就是提供她們最新的時尚潮流資訊,間接幫助這群貴婦名媛找尋她們的快樂,填補她們空虛的時光…」
「珆姐!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妳把豪門世界看得這麼透徹…」天真地小佑成功被楊珆洗腦。
楊珆得意地笑說:「哈哈,好好的跟著我吧!還有得妳學呢!」
「珆姐,讓我看清楚點,王家小姐長得如何?」小佑將楊珆手中的雜誌往自己拉近。
「小佑,妳也實在太膚淺了吧妳!看一個人難道只是看長相而已嗎?不過,嘻嘻,我也想知道…」楊珆笑嘻嘻地說。然後,兩個人,一個左,一個右,一起捧著雜誌評頭論足……..
坐在一旁的我,哭笑不得的聽著她們倆在那裡妳一言,我一語。特別是剛剛楊珆對豪門貴婦的大條道理,雖令我咋舌。但在某程度上又無法承認她是在誇大其詞。  侯門深似海,大門一關,這些深門大宅裡面發生的事,哪是我們這些站在門外的人所能瞭解的呢?
隨後,我把楊珆手中的八卦週刊接了過來。 一看,大大標題寫著:李毓戀人情歸億萬女接班人。週刊還真做足功課,做了幾個列表,有李毓和Lorraine Wang的「實力」比較表,包括了樣貌,家世、學歷等等評分,還有人物關係圖等等的,甚至還邀請面相老師分析誰比誰合適何亦憲。  有了這些,當然少不了照片,雜誌刊登了幾張何亦憲和李毓那夜攜手出席服裝大典的照片,還有數張和Lorraine Wang在美加一起逛街的照片。一個是鑽石王老五、一個是才女主播、一個是億萬富豪千金,果然挺有新聞價值,整篇報導就足足用了八頁。

經過一個週末,我以為自己和自己已經做了很好的心理溝通。 這一刻,為什麼心仍會感到疼痛惆悵呢?
看著手掌上那條淡化的「筆跡」。  這兩天但凡碰水時,小心翼翼得不得了,甚至盡可能以左手來操作,深怕這條「遠心衡曲線」給洗掉…  哈哈,想起那晚他沉穩地臉上出現了那不相稱的孩子氣,說他幼稚,那這樣的自己既不是傻瓜?
按捺著心中的酸澀。  我對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楊珆和小佑說:「我下去買杯咖啡喝。」
當晚,回到家裡,雙唇還存著他吻過的餘味… 沒有卸妝,沒有換衣,把包包放下,我獨坐在沙發上任由思緒漂流。  
腦袋裡全是他親吻自己的一幕,還有他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重覆地閃過…
那時候的自己,被他溫暖雙唇吻得心神恍惚,暈暈眩眩,唯一的反應便是不知如何反應…  到底是氣氛太好?情緒太High?抑是他太有魅力?我竟連絲毫反射性的抗拒也沒有?
一個人的安靜是沉默;兩個人的默然卻是沉重地壓迫。特別是在一場忽然地熱吻之後。一想到自己竟無法自拔的沉浸而後情不自禁的回應… 我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謝謝你和我度過今年的生日。」終於,他開口打破沉重的寂靜。「剛剛我很抱歉…」說著,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其實…」
「其實是生日禮物。哈!我知道在國外大家都是這樣的。哈哈,叫什麼來著? 呃…Birthday Kiss,對吧?」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即刻把他截住。害怕他說出自己不想聽的話…
他目光深切地凝視我,說:「不,那不是什麼Birthday Kiss。我是真的想吻妳…忍不住想吻妳。」
他…這是在說喜歡我嗎? 可為何表情卻一點也不像在告白? 那苦笑的模樣更似在告別… 我既受寵又疑惑,頭緒紛繁,傻傻地杵在原地,喉嚨似被卡住了般,不懂回應。
「只是,我不是一個可以吻妳的人。」 他把目光轉向窗外,沉思道:「曾經我很喜歡一個人,  she loves me for who I am, not what I am。只可惜,最後我們還是分開了。離開的時候,她說「有時候,約束一個人的不是他的想法,而是當時候的環境。 現在,我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他目光依舊緊緊地鎖住窗外的世界。  「你知道嗎?有時候站得太高,看得太遠,放不下東西也就越多。」他口氣極致無奈。
寒夜朦朧月色穿透玻璃,恰好照映在他俊朗的輪廓上,使得此刻眉頭緊蹙的他看起來更是多了幾分憂鬱…
半響,他道:「明年中旬我就要結婚了。」
這句話猶如一灘冷水,冷冽的從我頭下潑了下來! 我先是訝異,接著呆愣,然後有點酸疼…  原來,又一次被玩弄了…
「然後呢? 你是不是想說,你沒想過在你要結婚前,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因為喜歡,所以你情不自禁吻了她?。」我冷冷地淺笑,幫他將故事繼續下去。
他側身,有些訝然地望著我,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以冷笑來回應。
旋即,我轉身快步往大門走去。再不離開,我害怕那凝聚於眼眶的眼淚會忍不住流下…
打開大門之際,他倏然一把捉住我手臂,輕輕扳過我身子,凝視我,道:「默冉,妳聽我說…」
「何亦憲,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一開始你就不停地在作弄我,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忽悠我! 明明知道自己是要結婚的人,卻在這裡抱我、吻我,然後告訴我說你是不該吻我的人!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吧? 哈!我差點忘了,這不就是你最拿手的把戲嗎? 第一次訪問你時,把自己身世說得多麼地引人入勝,卻在訪問結束時告訴我這些都不准我寫。 接著,說什麼如果我可以在六十桿內打完一場九洞球,就給我完整不間斷的時採訪時間,結果呢?一個交待也沒有,讓我白白等了你整個下午。  還有,剛剛也是故意把車停泊在這大飯店門外,讓我以為是要來這裡吃飯,看著我踏上階梯時,才憋住想笑的欲望告訴我其實是隔壁的小麵館……這一切一切你覺得很好玩,是吧?」眼淚,終究還是不聽話的奪眶而溢…
「 但,你知道嗎?真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沒關係,訪問、等待、吃飯、這樣的作弄真的都沒關係!  只是這一次,這一次,你怎麼可以連我的感情也要作弄呢?  不管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經和另一個女人有約定,你就不應該來惹我啊! 我不是愛情玩家,不是隨便就寬衣解帶的人,愛情遊戲我真的玩不起…… 你怎麼可以連我的感情也要作弄呢……」我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口齒也越來越模糊…  狠狠甩開他緊握住我的手,我狼狽地奪門而出…
寒冷的街道,我邊走邊不停地用手背去擦拭不停下滑的淚水… 哈!原來自己還真喜歡上他了…… 白天時候不是才和自己說不要奢望什麼了嗎? 事情又怎麼會發展到這地步? 張默冉,不准哭,不可以哭,張默冉,不許哭啊,不可以哭啊……
畢竟他只不過是吻了自己而已,什麼都沒發生,是應該慶幸什麼事都還沒發生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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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7 09:12:27 | 顯示全部樓層
25
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步行到對面一家義大利咖啡館買了杯Mocha。  然後,拎著它,朝無人的座位走去…
剛坐下,就瞧見楊珆也端著咖啡站在那裡,問:「小冉,妳沒事吧?」
「沒什麼,工作累了,就出來透透氣。」我搖頭,輕聲回道。
「妳今天一整天都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子…」楊珆一臉試探地說:「該不是為了何亦憲吧?」
聽到「何亦憲」三個字,我握著杯子的手不經意輕顫了下,抬起疑惑的眼光望住楊珆。
「我表哥是飯店的服務生,那夜他推開門正要進去的時候,看見妳和何亦憲在包廂裡熱吻……」她直截了當的說。
    我整個人倏地尷尬得臉紅耳赤,支支吾吾道:「這…除了妳…還有其他人知道… 」
「妳放心,除了我和我表哥外沒人知道,我也交代表哥要保密了。但,妳自己要小心,若被同行知道了,妳可有得煩了。」
「這世界還真小…」想到剛才在辦公司裡楊珆的舉動,我不明白地問:「那妳剛剛為什麼還…?」
「那是故意報復妳,報復妳不把我當朋友,如果不是這樣在妳面前把新聞念出來。 這一刻,妳會承認嗎?」楊珆反問。
我歎口氣,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只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當時,只不過是一時的情迷意亂而已。」      
「好一句情迷意亂啊!你那天該不是喝了很多吧?」楊珆一臉壞笑:「妳還記得妳喝醉了隨便捉個人來吻的那一次吧?」
「楊珆!」我小聲地喝止她。
「好,好,不說這個。不過小冉,妳很酷嘢! 竟然和全城最受歡迎的鑽石王老五之一接吻了呢! 那感覺如何呢?他的接吻技巧還不錯吧?」
「......」這楊珆竟然在公眾場合如此無所忌憚,而且聲量越發地大聲!「噓,小聲點,妳想讓全世界都聽到?」
「怕什麼,只不過是在聊天,又不是現在讓妳和他接吻…」說到這裡,楊珆又使出和幾秒鐘前一樣的壞笑:「而且,妳又不是沒有試過… 好好,我知道,我不說。」見我眉頭都揪在一塊,她連忙在唇邊做了個橫拉拉鍊的手勢。
不一會兒,她轉了口氣,認真地安慰道:「既然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那你就不要不開心了。我剛剛和小佑說的話,妳都聽見吧? 愛情對他們這類人來說永遠不會是主菜。  而且,我剛收到消息,何亦憲和Lorraine Wang好像已經決定要結婚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那天聽他親口說了,只不過不知道是和Lorraine Wang而已…      
「好,竟然如此,就別傷神了,像他們這樣的男人就留給像Lorraine Wang那種EQ從小被訓練得很好的女人去應付吧! 我們今晚就唱K去吧!姐姐我給妳介紹帥哥啊!」楊珆笑著說。
我感激地望著楊珆,不是因為她要給我介紹帥哥,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才想搞些節目。雖然她嘴巴有時候壞了些。但,她內心其實很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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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7 09:12:41 | 顯示全部樓層
26
愛,不能(何亦憲 番外)

「送」她回家後,車子往前走了一小段,又回轉,回到她家樓下。
找了個抬頭即可透過車子天窗仰望到她那一戶的地方停下。  坐在車廂內,他手中握著黑莓機,在細小的鍵盤上按打著,斟酌著適當的字眼…
「默冉,對不起,我不是…」
「默冉,為了公司,我必須…」
「默冉…」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最後,一個回退鍵,他把這一切刪除了,把黑莓機丟向旁邊的坐墊。
簡訊,始終沒有發送出去…
他伸手按了按鈕,將車窗打開。在冬夜低溫的空氣中,他燃起根煙,一口又一口的抽著… 思緒和他口中吐出來的裊裊煙霧一樣,不停地在縈繞著他……
今晚的一切對他來說太不像他了,就像他自己也驚訝自己竟會情不自禁吻了她、就像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會坐在這裡,在她家樓下,不願離去…
對她,他有一種莫名地疼惜,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見到她心事重重卻努力要開心生活的樣子。還有,眼裡明明寫著不滿卻努力去妥協,妥協於現實生活的樣子… 對飽經複雜人事的他來說,她身上不知不覺流露出的那份純真,很是可貴…
從她含著眼淚離開後,他就一直駕著車默默地尾隨她。  一路上,看著她不停地用手擦拭那從眼眶中溢出來的眼淚時,好幾次他幾乎忍不住想下車把她抱在懷裡…
他很累,真的很累,為守住自己現在高處的位置而累。  他不是不明白,平地上也有不少美麗風景,但,他還是習慣了高處上的遼闊視野。為了公司,為了自己親手打拼出來的事業,他,不能喜歡她。
好多年了,自從第一個可以令他心動的女人離開後,愛情於他不過是為他繁重的生活增添一份樂趣。
他一直以為,如果不是第一個她,那便是誰都無所謂。他也相信,如果沒有遇見現在這個她,他有把握可以將事情處理得很好,和Lorraine結婚後的他會是個好老公。因為,老公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項工作,而一向把工作處理得恰如其分的他,有自信可以輕易勝任。
只是,偏偏在這時候讓他遇見了她,一開始他承認他只是覺得好玩,還有一點生氣,這個扯下他鈕扣的女人竟然記不起他,哦!不是,應該說從來都沒把他記住。 一開始他只是想藉著她的「有求」於他而故意刁難,一報她的「不記」之仇。 可是沒想到,越和她接近,她越像塊磁鐵般,他不能自己地想向她靠攏……
抬起頭,透過天窗,望向那一戶仍然亮著橘燈的窗戶,想著剛剛她哭著奪門而出的那一幕,「…不管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經和另一個女人有約定,你就不應該來惹我啊!我不是愛情玩家,不是隨便就寬衣解帶的人,愛情遊戲我真的玩不起……..你怎麼可以連我的感情也要作弄呢……..」
他深深地吸了口夾在指縫間的煙,再緩緩地吐出一大圈煙霧後,掀起嘴角淺笑,自嘲地在心底跟自己說:「也許這樣是最好的,讓她恨吧! 恨一個人總比喜歡一個人好過點…」
那一夜, 紛擾、璀璨繁華的M城, 多了兩個不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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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8 09:15:52 | 顯示全部樓層
27
夜晚,M城某個熱點KTV裡的一包廂內,聚集了一票「黃金敗犬」。  說穿了其實就是一票單身沒人要的寂寞女人,聚在一塊相互安慰,罵罵她們口中所謂的臭男人來消磨時光。
一進門,我即刻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弱弱地發現自己是被楊珆給騙來了,帥哥沒見到,卻莫名被列入黃金敗犬一族…
一開始,只有小貓兩三隻,楊珆以一首紅豆來做Opening,唱得似模似樣。慢慢的,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有認識的,也有沒見過的。  雖然是「黃金敗犬」之夜,但總算是一場熱鬧的聚會,吃著喝著唱著,每天生活凝聚的壓力好像也暫時獲得釋放。  
中途,坐在我身旁的女工程師霸著麥唱著一首又一首的苦情歌,喝著一杯又一杯的Whisky,而一杯又一杯之後當然就是一瓶又一瓶了! 可惜,只有膽量卻沒有酒量,最先倒在沙發上的就是她了。  斷斷續續聽著她酒後吐心聲,才知道原來是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悲劇。  聽著聽著,自己竟有點心酸…
端詳眼前的女工程師,每天工作所接觸的都是理性和邏輯相關的; 當碰到感情的事,卻無法理性思考,邏輯分析。   也許,這就是愛情吸引之處吧! 若是可以理得一清二楚,那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為情所困的人了。
聽了一首又一首的苦情歌,分手快樂,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我才發現KTV是很神奇的地方。  當一大票人被關在一個房裏、當被「逼」聽著朋友一字一句的唱著、當擴音器流溢出來的旋律在這小空間裡來回飄揚時,原來情緒是很容易就被感染的,心情也就自然地跟著悶悶不樂,不知不覺也會多喝了幾杯……
「小冉,妳別再喝了,免得又發生像上次一樣的糗事。」正當我拿著酒杯往嘴裡送時,我聽見擴音器裡傳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定了定,左看看,右望望,看見站在電視旁的楊珆手握麥克風對我說。
OMG,這該死的楊珆,看她臉上紅粉霏霏,我就知道她是醉了。 每次唱K時,每次喝多時、每次看見我喝酒時,我就知道會這樣。
「楊珆, Shut up!」我瞧見自己食指正搖搖晃晃的指著她,阻止她往下說。
「什麼事?什麼糗事?」         
「對啊?什麼事?」
「哎喲,說來聽聽讓大家樂一下嘛! 反正都過去了。」
「就是就是」
「到底什麼事啊?」
「快說嘛!快說嘛!」
好幾個女生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再加上不斷傳來的音樂,我眼前只是一片混亂… 感覺快暈了… 怎麼KTV包廂裏頭的天花板也會有星星呢? 我應該沒有喝了很多吧? 這麼快就暈了? 我到底喝了多少杯? 好吧,讓我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臨睡前,我聽見楊珆的聲音從麥克風裡大聲地傳來:「……我們小冉兩年前因為…曾經…因為喝醉了,進錯房,把…某個…俊男給…蹂躪了一番……」
胡說!胡說!我那哪是蹂躪,我…我…只不過吻了他一下,就一下而已,這該死的丫頭! 胡說八道!
我…我很想開口為自己辯護,但我的身體很不聽話,感覺好沉重,我的眼皮好沉重……
這死丫頭,等我睡醒我就要讓妳好看……
第一次遇見楊珆是在兩年前的一個研討會上。  那時候我還在《先鋒報》上班,楊珆則是剛進入《LivChic》。  研討會遲到的我神色匆匆地走到離門邊最近的空位子。  正當我忙著翻閱桌上放置的講義,試圖找尋講師正講解的部分時,耳邊傳來一席友善的聲音,悄悄地說:「第三頁第二個簡報。」  她,就是楊珆。 五官分明的臉龐掛著美麗且開朗的笑容。  
我們的友誼就從那一刻開始。
由於,一連三天的研討會在B市舉行。 而,楊珆是第一次到B市,每次下課,在B市長大的我自然當起導遊帶她到各大景點去轉轉、嘗嘗道地美食。  
楊珆的個性熱情大方,三天下來,她結識了不少新朋友。  最後一天,有人提議晚上去KTV,算是慶祝上課結束但友誼的開始。
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我就這樣跟著大隊一起走。  
走著走著,對面街忽地出現了抹熟悉的身影。 他親暱地牽著另一個女人,滿臉笑意地望著她。他說他不喜歡到人多的地方;他說最近他專注於籌備新戲。原來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整顆心咯噔了下,喧鬧熙攘的街上,周遭一切頓時被模糊了,我眼中只剩那兩道身影。
直到「砰!」 一聲,撞上了一堵牆,哦不,是一道強而有力的胸膛…
「對不起。」我本能地道歉,目光還是緊鎖住對面的身影…
「妳沒事吧?」對方溫和地問。
我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即被尾隨的楊珆拉住胳膊。「妳沒事吧?怎麼越走越快啊?」
「哦,沒什麼,只是看到一個朋友。」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再抬眸朝對面望去,卻再也瞧不見方毅的蹤影。
「那我們走吧。」楊珆拉著我說。
剛剛短短一幕,和這陣子聽到的謠言,是被劈腿了,是嗎? 坐在KTV包廂裏的我心痛難過地想著。
愛情就是這樣,發現奇數的時候如果不是選擇沉默接受,就是撕破臉攤牌,然後剩下自己一個演著傷心獨角戲。
那時候不曉得誰唱了一首陶晶瑩的太委屈,實在太貼切了,我聽著喝著,一杯接著一杯,絲毫沒想過那是會醉人的酒,直到口袋裡的手機不停震動。我恍恍惚惚拿起電話。  一看,呵呵,是方毅,風流快活的時候竟然還記得我…
我握住不停震動的手機走到包廂內的洗手間,推門時才發現被霸佔了。  一把女聲高聲唱起王力宏的《愛錯》「…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做,從來沒愛過所以愛錯,我從哪裡起飛從哪裡降落,多少不能原諒的錯卻不能重來過…」 還唱得真大聲,我只好握著手機往門外走去。
走廊上確實安靜了許多。但手機已停止了震動。我靠在牆上,盯住手上的手機,看了好久… 快到自己的生日了,如今看來今年的生日又落單了……
隱隱約約聽到包廂裡《愛錯》的歌詞一字一句重覆唱著:「…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做,從來沒愛過所以愛錯,我從哪裡起飛從哪裡降落,多少不能原諒的錯卻不能重來過…」
眼淚隨著心裡的酸澀,滔滔不絕地流了出來…
終究是愛錯了人…
我的頭突然好疼好重,眼前的走廊瞬間變得好長好寬,我腳步也忽地變得沉重起來。  我走著走著,好像永遠都走不完, 我沿著那把唱著《愛錯》的聲音,一步步,搖搖擺擺地走回包廂。  
一進門,發現人少了很多… 瞥了眼牆上的時鐘,還早嘛!才不過十一點左右。  我對著沙發上望著我看的幾個人說:「啊,怎麼就剩下幾個人啊?其他人都到哪去了啊?走了嗎?哈,走了也好,沒人和我搶麥克風,剩下就讓我唱給你們聽吧!」一連串把話說完,我自顧自地拿起擱在茶几上的麥克風唱了起來…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樣做,從來沒愛過所以愛錯,我從哪裡起飛從哪裡降落,多少不能原諒的錯卻不能重來過…」我要唱歌,我不要哭,不要為這樣的愛情哭泣…
一首又一首,我也數不清自己到底唱了多少歌曲,只想把心中滿懷的傷感和惆悵全給唱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飄飄忽忽我聽到有人對我說:「唱這麼久妳不累也渴了吧?先歇一會吧!」
「哦……」還真是有點累了,把麥克風放下,我有些力不從心地倚在沙發上。 有人給我遞來一杯飲料,忘了是什麼,只記得自己豪爽得可以,竟一口氣把它給喝光。  結果是整個人越來越飄忽,越來越暈眩,而天花板的星星也自然地越來越多…… 隨後發生的事,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楊珆說她發現我那一刻,我正捉住一個男人在強吻……  話說,當晚我拿著手機離開包廂後就再也沒回去了。  起初,她並不以為意,以為我在煲電話粥。  可是,當時間有點長了,卻仍不見我回來,她開始覺得事有蹊蹺,就趕緊給我打手機。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傳來的卻是一把陌生男人的嗓音。  聊了一下,才搞清楚,我竟然走錯房了! 楊珆趕緊去把我接回來。  孰料,她打開門那瞬間,就驚見我正毫無羞恥地捉著一個男人在強吻… 不好意思得連賠罪都忘記,她只想趕緊把我帶走……
事後,從楊珆口中聽到這故事,我自己也疑惑了好一陣子。 對著鏡子照了又照,怎麼看都覺得自己不像一個放肆的人,怎麼可能在醉酒時幹出這種荒謬的事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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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8 09:16:16 | 顯示全部樓層
28
「小冉…小冉…小冉,妳醒醒啊!」迷迷糊糊,聽見楊珆在輕喚我名字。
「啊…?」睜開沉重的眼皮,想開口,卻發覺喉嚨又乾又澀…
「走吧!大家都走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楊珆說。
「哦…好…」緩緩坐起身,渙散的意識逐漸彙集,才發現原來自己在KTV包廂裡睡著了。
也許酒喝太多了,整個人依然有點暈眩,我記得楊珆似乎也喝了不少,便問:「我們怎麼回去呢?妳看起來也喝了不少呢。」
楊珆卻拍著胸口大聲對我說:「我沒事,好的很呢!」擔心我不信,她朝我比了個V手勢,說:「妳看,這不是2嗎?」
「所以呢?」
「所以我們走吧!到停車場拿車。」
「我看我們打車回去好了。」
「不行,把車停在這裡停車費可貴呢!」
「可妳行嗎?」
「我不行,還有妳呢。」
「不行,我還在宿醉…發生意外怎麼辦?」
「妳啊!就是膽子小。」
「nonono,我這是小心…」
我們倆就這樣一吵一鬧的走到停車場去。
雖然如此,但心底感覺暖暖的。其實,朋友就是這樣,難過的時候一起掉眼淚,開心的時候一起傻傻歡笑一起瘋,偶爾你一語我一句吵吵鬧鬧,但一切都暖在心底……
坐上車,楊珆從她大包包裡拿出個小包包往我手裏塞。打開一看,裡頭全是粉餅,腮紅、口紅,還有香水等…我摸不著頭腦,問:「這是幹什麼?」
楊珆對著後照鏡把粉餅打開,拿起粉撲邊往臉上輕拍邊對我說:「妳也補一補吧。」
「不是要回去睡了嗎?幹嘛還要補妝呢?不會是還有第二場吧?」
「就是要回家睡覺才要。」楊珆拿了刷子沾了沾點Bobbi Brown的腮紅,往臉上掃。
「楊珆,妳是醉酒還沒醒吧?」我伸手觸碰了楊珆額頭調侃道。
「傻婆,我現在清醒的很。不知怎麼最近M城臨檢比平時多了,待會要是真遇上,妳就會後悔沒聽我說了。」此時,她已經開始把Coco Chanel香水往自己身上噴了。
我忽然明瞭了,補妝原來是為了要把喝過酒的樣子遮蓋、而香水則是為了要把酒味掩蓋。但,這樣真的有效嗎? 我不知道,但我還是重複了她剛剛那一系列動作。
果然香水一噴,楊珆整台小車都是Coco Chanel的味道。   
「對了,別忘了這個。」楊珆給我遞來一支口氣芳香劑。
「嘿,妳還真是充分準備啊!」
「沒辦法,想要安全回家,總要做足功課!」
我往自己口裏噴了下,再用右手掩著嘴巴吐一口氣,果然,全都是薄荷味。「好了,這下可以開車了。」
走著走著,一路上還算相安無事。孰料,我們楊大小姐在分叉口時,憑經驗覺得那條常走的路會有臨檢,忽地決定轉另一條車道。但,由於有輛大貨車以一種前所未有烏龜慢的速度擋在我們面前,急性子的楊珆只好在未到分叉口前加速超越前方的大貨車後,直拐入另一條車道。  這一拐事情就來了,路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位交警,把我們給攔下,要我們駛入路肩。  楊珆一見狀,馬上來個連貫動作,先靠邊停,再關燈、熄火、後打開車窗,一副可憐兮兮地朝站在車旁的交警,問:「警察先生,怎麼了?」
可惜,我們這位警察先生一臉不領情,酷酷地問:「為什麼突然變換車道?」
聽到他這麼一說,楊珆冤枉地回道:「我們沒有‘突然’變換車道啊!我轉換前明明就有打了方向燈。」
交警對楊珆的解釋置若罔聞,直說:「我有理由懷疑妳是為了躲避警察而突然轉換車道。請出示妳的駕駛執照。」
欲哭無淚地楊珆心不甘情不願在包包裡取出駕駛執照,喃喃地說:「我們那時候根本沒看見什麼警察…」
接過楊珆遞給他的執照,他檢視了下,突然朝我們問: 「妳們喝酒了嗎?」
楊珆和我面面相覷,不禁愣了愣,隨即,楊珆強裝鎮定,笑著回說:「喝了酒就不會駕車了,長官。」
一聽楊珆的說詞,我感覺快暈了。偷偷瞟了眼那俯身探頭進來的交警,他目無表情地臉孔擺明了就不信。 他機械式地開口,一字一句說:「我懷疑妳酒後駕駛,現在要和妳做個酒測,請下車。」
完了完了,這一酒測,還不把身體裡的酒精濃度給全呼出來…我和楊珆都開始慌了起來。 酒後駕駛這罪名可一點都不輕啊!扣分、罰款、也許還要坐牢呢?怎麼辦呢?而且酒測出來要說我們是真的沒因為要躲避員警而改車道估計也沒有人會相信了……
「快,別愣在車裡了。」交警不耐煩地催促。
我們倆好不願意的下車,交警把一支液晶酒測器交給楊珆,指著酒測器上的一次性吹管解說道:「先深吸一口氣,再對著這裡深深地把氣呼出來,保持一兩秒,待它發出信號後才算完成。」
楊珆手握著酒測器,一臉猶豫,遲遲不吹。 我亦心亂如麻,一籌莫展地站在楊珆旁邊……
「快點快點!測了要是真沒喝酒就讓妳們走。」交警又一次發出不耐煩地聲音。
    突然,楊珆「呃喝,呃喝…呃喝…」的咳了起來,不停地拍著自己胸口,邊咳邊說:「長官…不…呃喝…好意思…我…呃喝……」
    收到楊珆瞬間朝我使來的眼色,我趕緊配合,邊輕拍楊珆背部邊說。「長官,不好意思,她氣喘病又發作了…」
    咳…只是我們這樣的小把戲又怎能矇得過閱人無數的交警呢?他臉上閃過一絲的鄙視,望著我們,見招拆招,道:「照這情形看,是非要去醫院不可了,這樣也好,讓醫生一測,就可以更直接更準確地從妳血液裡測出有無酒精含量…」
    「……」被識破了,楊珆欲哭無淚地望著我,眼神裡載滿了失望。 無計可施下她舉起手中的吹管,張口就要吹下去的那一刻,一台銀色房車驀然在我們身邊停住。  頃刻間,我腦海飄過何亦憲的影子。   房車前座漆黑黑地車窗緩緩搖下,我一看,是馮葛。  「張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前面是馮葛,那後車座坐著的就是何亦憲了,對吧?
「被臨檢了,要酒測。」身旁的楊珆替我回覆,並俯身對馮葛使了眼色,小聲說:「我們剛從KTV出來。」
馮葛聽了楊珆的回答,點了下頭,轉向後車座。  這舉動明顯是在向後座的人報告。  雖然,由始至終,後座墨黑的車窗都未曾搖下。  但,看著馮葛恭敬的態度,再傻都猜得出來,坐在後座的是何人。一想到這,我整個人迫窘得好想找個洞馬上就鑽進去……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發生狀況的時候都要讓我遇見他呢?
我怔怔地立在那裡,努力不讓心中的想法浮現於臉上,不想讓坐在車廂裡的人看透…… 但,卻又忍不住去猜測車廂裡的他此時心情如何?會有什麼表情?然後,我突然覺得發明這種隔熱紙的人很可惡,不公平的可惡,怎麼可以只讓裡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人呢?
後座的‘人’似吩咐了什麼,馮葛下車朝一旁的交警走去,兩個人竊竊私語了會,馮葛舉起手機撥打,說了幾句他便把手機遞給交警。 交警聽著電話便是一味的點頭。  瞧他一副唯聲是從的模樣,看來事情是解決了。
果然,取回手機,馮葛朝我們走來,說:「沒事了,何總已經讓人幫妳們處理了。何總說妳們也別開車了,他讓司機把妳們送回去。」言罷,即見司機已經下車走到楊珆的小車旁, 馮葛則走到Lexus的駕駛座去。
Lexus一踩油消失在夜幕中。  而他,幫了我們的忙,由開始到結束,都不曾露面…
楊珆高興地拉著愣在一旁的我上車。「這個何亦憲,還真不是蓋的,連話也不用說,臉也不用露,就助手的一個電話把事情給搞定了。」
是啊!是很厲害呢!不是說才回國幾年嗎?我們在這裡出生長大住了二十年,卻連一個像樣的電話號碼也沒有。
一路上,楊珆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何亦憲有多厲害,有多本事,我有一句沒一句的隨口搭著,絲毫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腦海不停地盤旋和楊珆到KTV前接到的那通電話…
…「張小姐,我是來和妳道歉的。我希望何總生日那天,在車上自己多嘴說的話沒有造成你的困擾。我們公司有個案子出了些狀況,需要龐大的資金注入,王董答應入資,條件是要何總娶她女兒…」 「有時候,約束一個人的不是他的想法,而是當時候的環境…」 「妳知道嗎?有時候站得太高,看得太遠,放不下的東西也就越多。」「我不是可以吻妳的人…」「妳今天中午拒絕我是對的,妳不應該再回來找我的……」…
低落地心情猶如窗外徘徊在零度的天氣。  車窗因凝結水氣而漂浮著的霧氣,讓一切看起來好模糊。 我伸手用指尖輕輕一劃,勾出一條清晰地線路,窗外景物的輪廓頓時清晰地映入眼簾…   
看著望著,才發現,今年的冬天變得有點陌生,過去兩年來不停轉動的陀螺生活因為他的出現而亂了次序,就連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和他的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但,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我無奈地苦笑,因為他要結婚了,不可以再因為他而讓自己的情緒再受攪拌。

有時候,兩個人相遇太早或相見恨晚就只能像電視劇般,不是錯過就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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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9 09:28:06 | 顯示全部樓層
29   
因為開的是楊珆的車,所以司機先把我送回家。  道別後,我帶著疲憊的身子往公寓走進。 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也許醒來以後就會發現這一切只不過是夢一場…
越過警衛室之際,一台又黑又亮的寶馬X5倏然緊急在我身邊煞車! 我嚇了一跳。 墨黑的車窗緩緩下滑,一把低沉,毫無溫度的嗓音,道:「上車。」
仔細一看,竟然是何亦憲。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換了車子?他剛不是在Lexus上的嗎? 心裡有著一連串的疑問,加上警衛室的警衛探出身子一臉疑惑地望著我,是夜深了,我知道。  所以,我只好上車。
一上車,還沒坐穩,他即打檔向後往左倒了半個彎,將車頭調轉過來後緊踩油門,引擎隨即發出隆隆運轉聲,輪胎亦因摩擦地面而發出尖銳的響音,車子瞬間加速朝前方駛去。
「把安全帶繫上。」耳邊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左手正緊握住車門左上方的安全把手,右手則是緊緊抓著座椅椅邊。
我默默地繫上安全帶,同時亦察覺到他的車速正在逐漸放慢。
這車身很高,前方的路都一目了然。  但,車內卻非常暗,外頭的光亮幾乎都被厚黑的隔熱紙給遮擋了。只能偶爾藉助反方向車輛燈光的光影,我才可略略看到他那緊蹦住的臉龐。
凌晨時分,路上車輛寥寥無幾,車內音樂也沒有打開,汽車在馬路上行駛的聲音格外明顯。  在這緊密壓縮的空氣中,整個氣氛寂靜地有點不自在。 我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仿彷彿佛沒有聽聞般,他完全不理會我,繼續駕駛。
「剛才真的謝謝你了,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我繼續說著,試圖瓦解寂寥。
但他仍舊默不作聲。
「到底是怎麼了?」
「……」他依然一言不發。
「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請送我回家!」我有點生氣,音量不自覺提高了些。
「……」還是視若無睹。 我後來才發現這是他生氣的方式。但,當下,我心情異常鬱悶,賭氣地對他說:「我要下車!」說著,我手放在門把上。
「妳最好坐著別動!」終於,他開口了。
「那到底要去哪裏啊?」
「妳酒量有很好嗎?幹嘛喝酒?」
我愣了下,難道他一直是在為這事生氣嗎?
「去KTV,大夥兒都喝酒,難道你要我喝茶嗎?」真是莫名其妙,剛剛是幫了我們,但他也沒必要給我看臉色吧?
接著,我們倆誰都不再開口。
車子就這樣一直往前走,我完全不知道目的地的任他載著我…   
也許累了,也許睏了,走了一陣,沉重的眼皮再也忍不住就闔上了。
醒來,緩緩睜開朦朧雙眼時,才發現車子早已停駐在山腰上。
「醒了?」 他問,口氣溫和了許多。
看著一大片染上淡淡地紅妝雲彩,想來已經快早晨了,我緩緩坐直身子,才注意到覆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之前鬱悶的情緒早已不翼而飛,此刻心裏只是一絲暖意。「不好意思,我竟然睡…」
「噓……看,太陽就要出來了。」他食指輕輕觸碰雙唇,雙眼示意我望向前方,阻止我說下去。
我隨著他雙眼瞟向的地方望去,赫然發現山腰下竟然是一片大海,海面呼應著那淡淡紅妝,拼出一大片暖暖的紫紅色;不到一刻,天色逐漸地亮了起來,從一點一滴到瞬間爆發,山腰下那誘人的海岸線在曙光照射下灑成一片美麗地金黃色……
「真的好漂亮。」我屏住呼吸看著這夜日交接的過程。
「嗯,上一次看日出好像是大學時候才會做的事情了。」他目光依舊鎖住前方景色,似回憶地說。
「是啊,好像是大學時候,不用為工作謀生煩惱,瘋狂談戀愛時才會做的事。」我點頭附和。
半晌,他側過頭凝視我,緩聲說:「默冉,關於那天的事…」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你喜歡我,但你必須和另個女人結婚,那天喝了酒所以有點情不自禁… 」我笑著把他截住。「哈,你的故事真爛,真像電視劇那些三流的劇本… 但,這次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再上你當了。」
他定定地凝視我良久,看著我說:「不,不是和妳開玩笑。」頓了頓,他深思道:「每次看到妳眼裡明明寫著不滿,卻又假裝妥協,我就忍不住想去逗妳、每次看到妳明明在難過,卻又假裝堅強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抱住妳、每次看到妳戰戰兢兢在生活,我就忍不住想照顧妳……」
我的鼻頭突然酸酸地…
我深深吸了口氣,笑得更燦爛,說:「何亦憲,你是一家大公司的CEO耶!每天要處理的事,管的人那麼多,可是這一刻,我才發現你好笨哦!哈哈!你真的很笨,哈哈!難道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沒必要說的那麼白嗎……」哽塞住的喉嚨讓我聲音越說越小…  
他默默地凝視我好半响,說:「默冉,告訴我除了遠心衡曲線之外,還有什麼是妳想要的?」
「怎麼了?你想賄賂我嗎?」我苦笑。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賄賂妳,我想收買妳,讓妳待在我身邊。」他雙眸依舊凝視著我,深切地說。
不是今天才出來社會,我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只是,這一刻,我沒想到他如此坦白。
「那你可以給我什麼?」我問。
「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什麼都可以。」他的口氣凝重,神情認真。
「比如?」
「比如…車子,房子。」他一頓,繼續道:「還是妳你想開個工作室辦自己的雜誌?再不然妳你想開個小店,服裝店?咖啡館?什麼都可以,只要妳你喜歡。」
依據正常的邏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應該會生氣,憤怒。  但,很奇怪,此刻的我,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也許是被車窗外絢麗朝氣的陽光影響了吧!我把身上外套擱下,打開車門下車。
在晨光溫暖地照射下,站在車旁的我,伸了個大懶腰,貪婪地、享受迎面輕吹拂而來,夾雜著鹹濕味的海風。 隨後,我轉頭望著也下了車的他,說:「謝謝你帶我來這麼美麗的地方。你知道嗎?看到這麼美麗的清晨,真讓人覺得這世界真美好。這幾天憂悶的心情彷彿也消失了許多,有種好想好好生活下去的念頭。」
他不語,只是默默的注視我。
頓一頓,我說:「小時候,媽媽曾告訴我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人家給妳幫助,就一定對妳有所期待。所以,在我們接受任何幫助前,一定要幫別人想,想想自己可以給他什麼…」
聽到我這麼一說,他眉頭微蹙地將我打斷:「默冉,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我只想照顧妳。」
我莞爾,問:「你有沒有聽過「玫瑰人生」?」
沒有等他回答,我緩緩訴說著此刻腦海裡正閃過一個又一個的記憶畫面…
…第一次聽到「玫瑰人生」是在很小的時候,媽媽抱著我說:「我的寶貝啊!媽媽希望妳長大後,做一個幸福開心的人。」
「媽媽,要怎麼才可以幸福開心呢?」當時的自己天真地問。
媽媽沉思了一會,對我道:「女人,平凡就是幸福。」然後,我聽見她喃喃自言自語道:「千萬別像媽媽...」
小時候不懂事,聽到媽媽讓我不要像她,都急得快哭出來了。「為什麼不要像媽媽?媽媽這麼美麗,我要,我要像媽媽!」
媽媽溫柔一笑,牽著我小手走到窗邊,將窗台花瓶裡的一朵鮮紅玫瑰取出來,問:「小冉,知道這花叫什麼嗎?」
「知道,是玫瑰。」
「小冉覺得玫瑰漂亮嗎?」
我點著頭回應。
「那小冉再看看這裡,手別碰,就看看,你看到這是什麼嗎?」媽媽優美纖長的手指輕指著玫瑰莖上那一根根小小的刺。
「我知道,那是會流血的刺。」我不敢告訴媽媽有一次自己曾經偷偷取來玩時,被刺著了。
「嗯,小冉很聰明,沒錯這就是會讓人流血的刺。」媽媽邊說邊把玫瑰放回花瓶裏。「那小冉又知道嗎?有些人喜歡生活得像玫瑰般絢麗,卻忘了玫瑰本身長著的刺,最終就會被刺的鮮血淋漓,枯萎凋零。 這種...我們就稱為玫瑰人生。」媽媽簡略地道。
「玫瑰人生?」我小小臉蛋滿是迷茫地望著媽媽。
媽媽慈愛的摸著我頭髮,笑著說:「小冉現在還小,等長大後就會明白了。小冉只要記住,身為女人,平凡就是幸福。」
當時還小,所以並沒有太在意。直到爸爸媽媽發生意外雙雙逝世,他們倆必須分開下葬,我不被允許進入爸爸靈堂戴孝膜拜那一刻,我才驚曉原來自己就是那些三姑六婆口中所謂的私生女。  我才明瞭為什麼小時候爸爸每個禮拜只有一,兩天的時間在家; 我也才知道,為什麼我從來就沒見過爺爺奶奶… 原來,就因為自己是個私生女。
是自己活得太天真了? 是爸爸媽媽把我保護得太好了? 抑或是上天慈悲的眷戀,讓我順利在大學畢業後才發現自己的「身份」?
那段日子,沉浸在父母離去悲慟的自己,還要面對大家眼中所謂的「受害者」 爸爸正室那邊人的指責,我幾乎快要崩潰了。 然後,我發現,原來不是所有的大人都是成熟的、原來EQ是不會隨著一個人的年齡增加而提升的、原來上一代的事情還是會牽涉到下一代。  
正室那邊終於逮到機會,把二十多年來積在心中的怨恨一次往我身上發洩。  利用了他們的勢力做了所有他們能做的,奪走了我們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施壓讓《先鋒報》把我辭退、封殺了我在B市的生存機會,當地和他們有生意往來,或想和他們攀交情的大小公司根本沒敢錄用我……」
我舉起右手掌心。「發現這個錯愕的事實時,有一段時間曾經對媽媽萌生了恨意,我甚至想過自己手中沒有遠心衡曲線,是不是上天要我去補償媽媽犯過的錯,因為媽媽偷了另一個女人的幸福…」
「默冉…」他語氣心疼地喚著我名字…
「後來,無意中我發現了媽媽那泛黃的日記,字裡行間我讀到了爸爸媽媽之間的情意。我知道媽媽不是他們口中的壞女人,媽媽也不是為了錢才和爸爸在一起的。為了爸爸,媽媽也放棄了很多。這二十幾年裡,我們的日子一直過得很節約樸實。我想,這或許是媽媽一直努力想證明她愛的是爸爸這個人的一種方式吧!
也在那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媽媽眉宇間總是顯露一抹哀愁、為什麼她不愛和左鄰右舍打交道、為什麼她總是喜歡一個人望著窗邊、為什麼她會告訴我玫瑰人生……」
仰望前方的藍天白雲,半晌,我輕輕地說:「只是,我沒有勇氣和媽媽走上一樣的路…」
「默冉,讓我照顧妳吧!」他溫柔地朝我說。
好久,我張著咽哽的喉嚨對他道:「那天在畫廊,你說,我們似乎有緣?其實,我相信的,我相信我們是有緣的,世界上有六十幾億這麼多的人,而我和你卻相遇了,其實這不就是緣分了嗎?」
「只是,兩個人要走在一起,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緣分…」微頓了下,我緩緩說:「也許,我們的緣分不夠多吧…所以…」
「默冉,不要說了!」他把我打斷。
我心頭一緊,凝著淚水的雙眸迷濛地望著前方,執拗地繼續道:「所以,我們就這樣吧!我們就在這裡…」
「默冉,不要再說了!」他重覆著把我打斷。           
我深吸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我們就在這裡說Bye bye吧!不要說「再」「見」了。我們不要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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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8-19 09:28:22 | 顯示全部樓層
30
「接下來,將為大家播放的歌曲是一首法文歌曲,叫《La vie en rose》,中文叫《玫瑰人生》,這首歌的主唱是愛迪。琵雅芙(Edith Piaf)。       
愛迪。琵雅芙被譽為法國一代歌姬,這首《玫瑰人生》的詞也是由她自己所寫,也正是她那「為愛而生,為愛而死」精彩玫瑰人生的寫照。
相信看過電影《玫瑰人生》的朋友都會驚歎於琵雅芙傳奇的人生,特別是那極其戲劇性的幾段感情。我想其中與世界拳王馬塞爾(Marcel Cerdan)的愛情悲劇最令人深刻,因為他的意外墜機身亡,讓琵雅芙從此再也沒有解脫出來,終日以酒精和藥物來麻醉自己……」電台女主持用著她感性的聲音緩緩地介紹著。
與此同時,《La vie en rose》的前奏音樂也漸漸在響起。最後,女主持人聲似有感而發,喃喃說了一句:「愛,真的是太痛苦了,愛得太深,只是危險。」
閉上眼睛,我聽著收音機輕緩地流溢這首香頌,雖然聽不懂法語,但卻被那把歷盡滄桑,渾厚的嗓音給吸引。  
這是除了媽媽外,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用著同樣感慨萬千的語氣說著玫瑰人生這個詞。
「Des yeux qui font baiser les miens 他的雙唇吻我的眼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 嘴邊掠過他的笑影    
Voila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 這就是他最初的形象    
De l’homme auquel j’appartiens 這個男人,我屬於他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 當他擁我入懷    
Je vois la vie en rose 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    
ll me dit des mots d’amour 他對我說愛的言語    
Des mots de tous les jours 天天有說不完的情話    
Et ca me fait quelque chose 這對我來說可不一般    
ll est entre dans mon coeur 一股幸福的暖流    
Une part de bonheur 流進我心扉    
Dont je connais la cause 我清楚它來自何方    
C’est lui pour moi 這就是你為了我    
Moi pour lui 我為了你    
Dans la vie 在生命長河裡    
ll me l’a dit,l’a jure 他對我這樣說,這樣起誓    
Pour la vie 以他的生命    
Des que je l’apercois 當我一想到這些    
Alors je me sens en moi 我便感覺到體內    
Mon coeur qui bat 心在跳躍    
Des nuits d’amour plus finir 愛的夜永不終結    
Un grand bonheur qui prend sa place 幸福悠長代替黑夜    
Les ennuis,les chagrins trepassent 煩惱憂傷全部消失    
Heureux,heureux a en mourir 幸福,幸福一生直到死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 當他擁我入懷    
Je vois la vie en rose 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    
ll me dit des mots d’amour 他對我說愛的言語    
Des mots de tous les jours 天天有說不完的情話    
Et ca me fait quelque chose 這對我來說可不一般    
ll est entre dans mon coeur 一股幸福的暖流    
Une part de bonheur 流進我心扉    
Dont je connais la cause 我清楚它來自何方」

人總是有一種遺忘的能力,不是真的遺忘,而是在一次又一次受傷後,為了繼續生活,自然地學會了如何隱藏一些不想記住的曾經。  就像爸媽的逝去、方毅的背叛,還有這一次和他的錯憾……  如果學不會遺忘,日子會很難走下去。因為時間從不會因為難過而倒轉。
只是這一刻,心事又不經意被勾了出來,那些曾經的曾經,那些選擇遺忘的曾經,在聽見這首歌從收音機流溢而出時,又逐漸浮現……
一個月了。
一個月前,我和他在美麗清晨下、彼此坦白心事;亦在海風縈繞的寒冷氣氛下,結束了所有的未開始,未開始的牽手、未開始的兩人晚餐、未開始的兩人旅行、未開始的兩人世界……
這一個月裡,他真的不曾出現在我面前,就如那天早晨我對他說的,我們不要再見了,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而我,卻開始神經質起來,不由自主地神經質起來…
我曾經神經質地以為路上車水馬龍的車流中,他車子也許會與我擦身而過,因此,我總是緊張兮兮地盯著那每一台路過的銀色Lexus、黑色Maserati,和他駛著載我到山腰的黑色X5,然後總是翼翼地確認它們每一台的車牌號碼。  我也曾經神經質地以為,他會不會就在某個轉角處,或某條巷子裡逗留停駐。於是,我開始仔細地留意著每一條我步行的街口和穿梭而過的巷子。  我甚至可笑地以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他或許會認出我的身影,並大聲喚著我的名字,所以,我開始把Ipod收起,並張著耳朵細心聆聽繁雜人潮中的聲音……
「又走神了?」陶子維的聲音將恍惚失神的我從思緒中抽離。
我輕笑了笑。
剛和學長吃完飯。他們公司正在徵才,讓我考慮到他們電視台去當儲備主播。
「我說的事,妳考慮考慮吧!」學長看著我說:「妳之前在《先鋒報》當過記者,在《LivChic》也做了兩年的採訪編輯,現在到我們電視台來當個儲備主播也是時候了。妳總不想一輩子呆在《LivChic》吧?況且就算妳想,以後的趨勢也由不得妳。前兩天,我收到一份資料,目前線上閱讀新聞的人數已經超越實體報紙和雜誌的讀者了。」
「嗯,知道。」我點頭。
「那妳早點休息吧!過兩天,我給妳打電話。」學長溫柔的說。
「好,晚安。」我向學長揮揮手,轉身走近大樓。
「嘿,丫頭!」走了兩步,學長又把我喚住。
「嗯?」
「過幾天就是三十一號了,我們一起看煙花倒數吧!」
「學長…」我有些遲疑。
「有問題嗎?」學長輕揚著眉。「難不成妳約了人?」         
我搖搖頭。
「我和幾個朋友在大都會飯店訂了包廂,視野很好,正好可以看到跨年燃放的煙火。妳把楊珆和小佑都叫來吧! 跨年人多熱鬧點。」  自從上次的衣著大典後,我和學長因為哈根達斯,又再次碰見了。
哈根達斯一直在我療傷過程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我傷心難過、氣憤生氣時,只要含著一口口的哈根達斯,所有不安情緒彷彿都會隨著舌尖上的霜淇淋,和味蕾上甜甜地觸感溶化並釋放……
上個星期,我到了社區附近的大賣場去,因為和自己約定過,下次再踏入哈根達斯時一定要帶著戀人,所以現在就只好先到大賣場買回家吃。
當我雙手提著一桶桶不同口味的哈根達斯時,背後倏然傳來陶子維地聲音,有點誇張地調侃道:「哇!丫頭,妳是不是在準備自殺啊?」
轉過頭。他揚著笑容的望著我,語氣仍帶著點諷刺,問:「妳不是打算在冬天把這全部吃完吧?這樣可能會因為過度冷凍而猝死的。」
「我…我只不過在囤貨啦!哈根達斯只有在冬天時才會打折。」我支支吾吾地為自己辯解。
「丫頭,我記得念書時,妳每次心情不好就愛吃哈根達斯…」
「是嗎?我都忘了…」我若無其事的說。原來他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忘記了倒是好事。」他別有深意的蹦出一句。緊接著咧開嘴笑道:「嘿!見到妳真好,我正愁著要一個人吃飯呢!妳這一籃的哈根達斯我給妳買了,妳今晚和我一起吃晚餐吧!」
就這樣,我和學長又碰面了,在我學習著回到一個人簡單生活的時候。 幽默大方的他總是可以令我感到不那麼孤單。  所以,最近下班後,我常和學長約在一起吃飯,有時候也會到酒吧裡續杯聊天。  聊著許多學生時代的事情,甚至會像個孩子般嘻笑暢談著大學時發生過的糗事。
我想,只要持續這樣,努力的忙碌,努力的回到最初的生活,我應該可以漸漸地把他給忘記,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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