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愛情》咖啡坊記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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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個好季節，尤其是深秋時分，過了秋老虎的毒辣，卻沒有寒冬的刺骨，陽光透著涼風，穿件薄薄的長袖就足以擋掉風裡的微冷，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沒錯。

    九重葛的棚架邊緣有根不鏽鋼鐵架，鐵架上是個人人都會尋問一番的風向儀，可不是一般看得到的風向雞哦！它是一匹銀白色的人馬，前腳一高一低地高高抬起，上半身的偉岸男子雄糾糾地拉滿弓弦，將銀箭直指天際，彷彿下一秒銀箭就會破空而去一樣，不少客人都會問是在那兒買的，我都只能回答在國外。

    一如往常地開店營業，門前的風鈴一樣叮叮作響，落地窗旁的座位永遠是第一個被坐滿的區域，小昭和惠文在櫃台、廚房和客人之間來回穿梭，突然小昭湊到我身邊跟我說：「人馬，妳看」，用手暗指了剛進門的一個男孩子。

    人馬是我的代稱，射手座是和另一名朋友合夥開的，取名『射手座』就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這個星座的人，朋友的代號就叫射手，為什麼嗎？嗯…這個說來話長了，總之在店裡大夥就這麼稱呼我們。

    進來的男孩應該是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年紀，比我還白的膚色正可說明這人應該不怎麼跑戶外，再不然就是有著女孩稱羨的曬不黑的皮膚，線條分明的輪廓讓我猜想是不是個混血兒，窗邊的角落座位才剛得空，又得馬上服侍起現在落座的這人。

    「是個帥哥呢！」惠文正在服務另一桌的客人，小昭拿起菜單和點單，像是個思春少女笑得燦爛，帥哥？…嗯，以我這個外貌協會的邊緣會員的標準而言，是可以打個八十五分。

    餐點送上之後，只看到那男的拿出筆記電腦開始使用我們店裡的無線上網設施，小昭喜滋滋地來告訴我他的聲音有多溫厚、多好聽，我笑她才說幾句話而已，就已經被勾去三魂七魄啦！惠文更是直接吐槽她：妳年紀太小啦！當妹妹還差不多。

    二十出頭的小昭和惠文還是個大學生，大三的她們課比較輕鬆了，多半是下午的課，在這裡打工也有一年的時間，算是久的了。

    「人馬大姐，我來了」午班的工讀生，一個沒事就喊我大姐的小男生─育嘉，180公分的身高，和小昭同系。

    「你不是十一點半的班嗎？現在才十點半，那麼早來幹嘛？」調著手上的奶泡，畫出一片楓葉後交給惠文端給在窗邊正聚精會神跟電腦搏鬥的客人。

    「沒什麼呀！就無聊嘛！」說完便往員工休息室去擺放東西、圍上制服，準備上工了。

    下午的工讀生一向是育嘉和凱琳的名字，偶爾會和早班的惠文、小昭調班，或是跟晚班的孟玉、承淵和明剛輪班，一個人一天大概都可以排到三個小時的工作時數。

    中午時間的忙碌在收銀機不停的噠噠聲中溜過，前面的大學學生可是我們店裡的重要客戶，用餐時間也好，下午茶時間也罷，店裡十之八九的客人都是那所學校的學生，就連小昭、惠文、明剛等人也都是那所學校的學生，自然也就有不少他們認識的人幫忙拉人來捧場，當然也少不了從公園晃過來的公公婆婆、大媽大嬸們。

    「育嘉，羊排好了沒？三號桌等很久了，凱琳，這是四號的，這是六號的」

    一手忙著把該送出去的飲品放到餐盤上交給凱琳，一手忙著調配下張點單上的飲品，回頭瞄了一眼烤箱裡的吐司，空了的手再順道把烤好的吐司拿出來抹上果醬，廚房裡也沒閒著，雖然都是餐包或是一大早就煮好的菜色，但部份的主菜得現做，餐包熱好了得擺盤，凱琳負責外場，客人來了招呼入座，客人買單了就趕緊收拾那些杯盤狼藉，好迎接下一道客人的來臨，每天的中午看似優雅，卻像是在打仗一樣。

    說好了射手座是安靜的，即使再忙都得保持恬靜的氣氛，即使我再急，也得悄聲細語地說話催促，但還是有例外的時候，比如說現在一號桌那裡就有個小孩不知怎麼了撞上了桌角，頓時哇哇大哭，震耳欲聾。

    小孩的母親急得安慰著，察看著紅腫了一大片的額頭，小孩身上還穿著隔壁巷子裡幼稚園的圍兜兜，大概是母親接孩子回家前先到店裡用餐的吧！哭聲並沒有因為母親的安慰而消失，反而更大聲，整個店裡的人都偷覷著那對母子，唯獨那個一早來就坐在玻璃窗旁的男子除外。

    為了避免哭聲再干擾到其他客人，凱琳走近那孩子，從身上摸出幾塊餅干糖果遞給小孩子，一看到了花花綠綠的糖果，哭聲果然變小了，但抽抽噎噎的啜泣聲未停，我拿著店裡隨時備著的急救箱給了凱琳，對這些急救常識很有概念的她常教我和其他工讀生一些緊急措施該怎麼做，我也放心地交給她處理，自己則是忙著櫃台和收拾餐桌的事情。

    混亂的中午過去，我、育嘉和凱琳才有時間輪流進休息室吃飯，兩條腿站到快斷了。

    「凱琳，妳好厲害呀！那小孩居然就這樣不哭了耶？妳到底是怎麼哄的呀？」

    說到小孩…我很是頭痛，天使和惡魔的化身，尤以惡魔為主。

    「沒什麼啦！就騙吃騙吃囉，小孩子看到餅干糖果就什麼都忘了」

    「是嗎？我看是妳這個大姊姊討喜吧！要是我去，說不定哭得更大聲」我笑著，公認的撲克牌臉的我其實很清楚，凱琳就是一副鄰家大姊姊的樣子，講話輕輕柔柔的，最大的志願是當個白衣天使，不過事與願違，她現在唸的是英文系。

    「大姐頭，那人坐了一天了吧？」育嘉洗著抹布，這時的我才發現他還在那裡，雖然在店裡坐上一整天的人不多，但現在社會多的是不在辦公室裡辦公的人，說不定他也是這種上班族吧！

    「是呀！不用坐辦公室真好」由衷地羨慕，雖然開這家店是自己的心願，但射手的本性就是難安於固定模式之內，偶爾會有反叛因子出現。

    「剛剛那小孩哭得那麼大聲，就只有他沒被影響，好像沒聽到似的」舀起手上的奶酪滑入口中，這是昨晚射手做的甜點呢！上面覆了層酸中帶甜的覆盆子醬，乳白的奶酪加上殷紅的覆盆子，乍看下像是草莓，但沒有草莓這麼甜。

    「咦？人馬，蘋果派沒啦？今天賣得不錯哦！」凱琳瞧了瞧放甜品的櫥櫃裡只剩下堤拉米蘇、黑森林蛋糕、千層派、泡芙和奶酪，蘋果派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賣完了。

    育嘉才笑著說：「射手作的蘋果派本來就一直是最倡銷的甜點呀！今天酥烤羊排和糖醋里肌也都沒了，晚餐射手要賣什麼呀？」

    「有什麼賣什麼，賣完就休息啦！」向來都是如此，這些東西都賣完就不再追加，要的人就明天請早，當然啦！有剩的話就是工讀生的福氣，可以帶回家吃，不然就是被丟進垃圾桶當肥料，我脫下圍裙，一臉疲倦地把下午時光丟給育嘉和凱琳兩個人看店，下午是我的休息時間，通常得在休息室裡睡上一個小時才有精力再應付四點以後的晚餐時段。

    「哦，交給我們吧！」凱琳笑著，反正也習慣了。

    才正要走進休息室，我回頭交待著剛剛才想起來的事情，「育嘉，手上的傷先叫凱琳替你上藥，免得像上次一樣發炎了」

    「咦？人馬，妳看到囉？妳會不會太恐怖啦？腦袋後面都長眼睛？」凱琳抓著育嘉的手檢查著，育嘉一臉痞樣，要不是上次燙傷發炎，嚴重到還得跑兩趟醫院，我才不會特地提出來。

    午後，最後的陽光照進店裡，透過九重葛灑進來的光線錯落映在每個客人身上，然後隨著時間消逝而消失，取代的是店裡的柔黃燈光。

    「小姐，結帳」五點，我下班前結帳的最後一位客人就是他，「一共是四百二十元」，喀噹一聲，收銀機的收屜開了又關，男子微微一笑，呼！我大概知道小昭為啥跟他講了幾句話就迷上了，從頭到尾都微笑著，真不知他是不是把面具帶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