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漆

snowerly

有些文章是較早期的作品，文筆顯得較粗操，有時間我會將創作各階段做個整理~~~


　　他又一次粉刷了房間，這下子滿牆深深憂鬱的普魯士藍取代了之前神秘陰沉的焦赭色，仍然是使人皺眉的暗色系，實在無法令她感到耳目一新。
　　「暗不拉機的你是想演化成貓頭鷹啊？沒用的傢伙，不過小小的失戀就這樣不停糟蹋房間糟蹋自己。」她雙手叉腰站在他床邊，氣呼呼地說。
　　他完全不回話，只是表情木然地斜睨著她，這種頹廢樣簡直叫人看了就有氣。
　　「你，實，在，是！除了三天兩頭重新粉刷跟發呆，生活已經沒有別的什麼搞頭了嗎？我不管，你跟我出門走走，我不準你整天待在房子裡把自己越搞越頹廢。就是老把房間刷成這種昏暗的的顏色，才會讓人產生壓迫感，才會讓你待在裡面像個死人一樣好不好？」她捉住他的右手沒命拉扯，但他仍然不發一語。
　　這股硬是不肯振作的堅持，快把她氣死了。
　　「好，不就是為了女人、馬子嘛？我幫你再介紹一個女朋友，可以了吧？跟你說，我公司有個女同事，長髮飄逸又長得超正的，就是你喜歡的那一型，你，你給我等著，我既然跟你從小一起長大，就有義務跟權力叫你振作，我明天下班就帶她來見你。」她說出口，還以為可以在他眼中看到一些期待的神情，但並沒有。等著吧，她想，我要帶來的人可是咱們辦公室之花，絕對讓你這色鬼眼睛亮起來。

　　「…你…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她以喘息般的氣音，歇斯底里地嘶吼著，「她…是你喜歡的型啊？你...真的那麼忘不了，那個把你甩掉的前女友？而且…就算…真的不喜歡人家…
　　「有必要殺了她嗎？」她看著地上軟綿綿的，辦公室之花的屍體。
　　「你…跟我去自首？
　　「你…不能這麼誇張的過下去，整個人會完蛋的。
　　「但如果…去自首了，也是完蛋…。
　　「難道，你就是打算被警察逮捕，來了結你自己？
　　「我…我不會…我不讓你這麼做…。
　　「我不準你這麼荒唐的結束自己的人生。」
　　說到這，她終於哭了出來。
　　「讓我，代替你去自首吧？」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一直對她不屑一顧的他，此刻居然面對自己，一個勁地點頭。
　　「原來…原來我在這種時候才對你有點價值啊…。
　　「我真是不明白，你這麼的糟糕，這麼沒責任感，這麼懦弱…但，我還是…。」
　　她慢慢，端起他憔悴了許多的臉龐，表情由感傷轉為怒視。
　　「我不管了，就算被加重刑責，我過幾天才會去自首－這段期間，我不是你喜歡的型也好，你能愛我也好，不能也好，拜託你，至少裝作開開心心的陪著我可以嗎？」
　　她看著他點了個頭，極度勉強。

　　即便知道他不是出於心甘情願，即便知道自己不被愛著，即便知道整件事根本可笑至極，即便知道自己應該比他更加理性，她還是迷惑了，迷惑在深深的浪漫陶醉下。畢竟，這是自己夢想了一輩子的幸福時刻啊。即使只是單方面自欺欺人的幸福。

　　「這件洋裝該配這件裙子，還是這件？你比較喜歡我怎麼打扮？」她從家裡帶來了所有以前幻想過，能穿著依偎在他身邊的衣服，一件件地搭配給他看。
　　「哼，當然，我知道我長得不正，怎麼打扮都打扮不成你喜歡的樣子，但我就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

　　「今天的晚餐想吃什麼？披薩？叉燒飯？我打電話叫外送吧？」她看著他同意地點起頭，「還是別了吧，我親自下廚給你吃？為了愛吃的你，我可是苦練過廚藝喔！我一直，都想讓你嚐嚐。」

　　「我想，我的時間也該到了，最後的一天，我至少要幫你把這房間的沉重氣氛改變一下，重新粉刷的話，你說該用什麼顏色好？隔黃？天藍？還是胡克綠？你不用忙了，最後就讓我來吧。」
　　他就這麼看著她在普魯士藍上又蓋了層天藍色，然後熟練地抹開。

　　「親愛的，我真的希望你從今以後能好好振作，找些有興趣的事情做，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如果忘不了的話，就好好再去挽回你那位前女友的心，或者是另外找一個真正值得你愛的人，開開心心過好下半輩子。」清晨，赤裸的她在他身邊醒來。
　　「至於我，」她依依不捨地吻向他的臉頰，「再見啦。」她環顧這個房間，想留下最後的印象。
　　突然間，她的雙眼爆睜，牙關咬緊，露出一種驚駭莫名的表情。
　　「是誰？是誰把房間刷成這種樣子？」她愣愣地瞪著刷滿房間的淺淺天藍。
　　「這種顏色…這種顏色…怎麼蓋得住…那些髒東西？」她望著淺色的牆壁，覺得上頭正慢慢浮現許多，如液體飛濺而成的細細汙點。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得用更暗的顏色…更暗…。」她慌亂地抓散頭髮，忙著從房間角落拖出幾桶自己之前使用過的暗色系油漆。
　　「灰棕…？…暗紅？不行…根本就是髒東西的顏色…還是…還是說…」
　　最後，她以大動作兀自將整個房間刷上黑色油漆，赤條條地蹣跚著腳步，完全無視身邊床上一位口部被塞住且渾身遭到綑綁，已經厭厭一息的男子，以及地上兩具頭顱明顯被敲破，身軀不斷腐敗中的女性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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